這事兒得從一個人說起,唐太宗李世民。
不過,在他之前,還有個墊背的,他表叔,隋煬帝楊廣。
大業八年,也就是公元612年,楊廣領著號稱百萬的大軍,浩浩蕩蕩地殺向東北的高句麗。
那場面,旗子一展開,能把太陽都給遮住;人喊馬嘶,幾百里地外都能聽見動靜。
楊廣坐在他那金碧輝煌的龍舟上,心里琢磨的,是怎么把秦皇漢武都給比下去,建一個前無古人的大功業。
可遼東那地方,邪性得很。
老天爺不給面子,不是下暴雪就是下大雨,路爛得跟一鍋粥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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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朝的兵,個頂個都是中原的好漢,可到了那兒,水土不服,加上后勤跟不上,餓死、病死的,比戰死的還多。
最慘的一仗,在薩水邊上。
三十多萬人的隊伍,被高句麗人一頓猛捶,活著跑回來的,不到三千人。
仗打輸了,也就罷了。
可高句麗人接下來干的事,才叫真正的扎心。
他們把隋朝士兵的尸骨,成千上萬地收攏起來,混上泥土,在邊境上堆成了一座巨大無比的“京觀”。
這玩意兒,說白了就是用敵人的骨頭堆起來的炫耀戰功的土堆,一座白骨堆成的紀念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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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玩意兒直愣愣地戳在那兒,綿延十幾里地,像一個巨大的、無聲的嘲諷,天天對著中原方向。
對于講究“入土為安”、“魂歸故里”的中原人來說,這比戰場上死了還難受。
幾十萬的兄弟爺們,就這么被扔在異國他鄉,連個墳頭都沒有,還被敵人當成戰利品展覽。
這口惡氣,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來。
楊廣自己最后落得個國破人亡的下場,可他留下的這筆爛賬,這口惡氣,還有那座白骨京觀,全都甩給了接盤的李家。
時間一晃,到了貞觀五年,公元631年。
這時候的李世民,已經不是當年在玄武門賭命的秦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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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是大唐的皇帝,把曾經不可一世的東突厥按在地上摩擦,四方番邦都上趕著給他戴高帽,尊稱他為“天可汗”。
按理說,他該志得意滿,享受太平盛世了。
可他心里,始終有根刺,就是東北方向那座白花花的骨頭山。
只要那玩意兒還在一天,大唐的榮耀就總像缺了一塊。
他覺得,前朝的兵,也是華夏的兵。
他們回不了家,這事兒,他這個后繼的皇帝得管。
于是,李世民干了一件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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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派兵,而是派了一撥文官,帶著香燭祭品,客客氣氣地去找高句麗人,說我想把我這邊的兄弟們的尸骨收回來。
高句麗那邊一看,天可汗都發話了,也不好太駁面子,就答應了。
唐朝的官員們到了遼東,看著那座和泥土、野草混在一起的白骨京觀,心里也是五味雜陳。
他們雇了人,小心翼翼地把骸骨一根根挖出來,擦干凈,用棺木裝好。
還請了和尚道士,在原地做了好幾天的法事,超度這些飄蕩了二十多年的亡魂。
然后,一船一船地,把這些棺木運回了中原,隆重下葬。
這件事,動靜鬧得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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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等于是花錢花力,給前朝的死人辦后事。
他用這種方式告訴天下所有人,也告訴高句麗:只要是我華夏的子孫,不管死在哪,都得給我回家。
前朝皇帝沒辦成的事,我來辦;前朝丟掉的臉,我來撿。
你們高句麗用野蠻的法子炫耀,我用文明的法子收場,這就是大隋和大唐的區別。
他以為,這場跨越朝代的安魂曲,能給那段屈辱的歷史畫上個句號。
他覺得自己的姿態已經做足了,既顯了仁義,又顯了國力。
可他還是把事情想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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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十幾年,到了貞觀十九年,公元645年。
高句麗那邊出了個狠人,叫淵蓋蘇文,把國王給宰了,自己當了老大,還越來越不把大唐放在眼里,時不時就到邊境上搞點小動作。
李世民忍無可忍,決定親自帶兵,去徹底解決這個麻煩。
唐軍出征,那叫一個勢如破竹。
李世民自己就是馬上皇帝,指揮打仗是老本行。
大軍一路推進,連克好幾座重鎮。
軍中上下,士氣高昂,都覺得這次能一勞永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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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天早上,晨霧還沒散干凈,李世民騎著馬,巡視一處剛剛攻占的戰場。
馬蹄踩在泥地里,濺起的泥點子帶著血腥味。
他低頭一看,瞳孔猛地一縮。
泥地里,散落著一些沒來得及掩埋的白骨,看樣子有些年頭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立馬叫來當地的降將一問,果然,這些還是當年隋朝兵士的遺骸。
那一瞬間,李世民什么都明白了。
他十三年前搞的那個“收尸”儀式,在高句麗人眼里,可能就是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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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前腳把那座大的京觀拆了,我后腳照樣把你們人的骨頭扔得滿地都是。
那種從骨子里透出來的輕蔑和不在乎,根本不是一場儀式就能改變的。
他以為的文明感化,在對方看來,或許只是軟弱可欺。
那份埋藏在心底深處,屬于整個中原王朝的恥辱感,在這一刻被徹底引爆了。
他眼里的溫和與悲憫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怒火燒得發紅的冰冷。
他猛地勒住韁繩,轉過頭,對著身邊的李勣、長孫無忌這些大將,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擠出了那道命令:“傳我旨意,此地周圍,所過之處,盡數焚毀,雞犬不留!”
這道命令,跟后來史書上修飾的“方圓十里,寸草不留”意思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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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不再是文明的對話,而是最直接、最原始的力量宣告。
你不是喜歡用尸骨來羞辱我們嗎?
那好,我就讓你這片土地上連根草、一間能住人的房子都找不到。
我讓你連炫耀的資本,甚至生存的基礎,都徹底給你毀掉。
唐軍的執行力是可怕的。
命令一下,大火就燒了起來。
村莊、田地、糧倉,一切能燒的東西,全都化為焦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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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句麗人賴以為生的根基,在幾天之內就變成了一片黑色的死地。
但這還不是故事的全部。
李世民在下達這道冷酷命令的同時,又補充了一道嚴令:禁止士卒隨意擄掠和傷害已經投降的平民。
他的目標非常明確,是摧毀高句麗的戰爭潛力和國家意志,而不是搞無差別的大屠殺。
這兩種看似矛盾的命令,恰恰體現了李世民的可怕之處。
他既能用雷霆手段進行徹底的毀滅,又能用理性的規矩來控制毀滅的邊界。
每打下一座城,燒完該燒的,立馬就有官員跟進,清點戶籍,安撫百姓,建立新的統治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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毀滅只是過程,建立一個屬于大唐的新秩序,才是他的最終目的。
這一趟親征,李世民雖然在最后的安市城下吃了癟,沒能一戰滅國。
但他的焦土政策,已經把高句麗北部的戰爭潛力打殘,更重要的是,把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懼,打進了高句麗人的心里。
火焰最終在遼東的土地上熄滅了,但安市城的城墻依舊堅固。
那位親手點燃大火的天可汗,最終還是在堅城之下,無可奈何地掉轉了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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