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老板攤開血淚帳本賺的錢不夠給房東打工

凌晨三點，東莞工業區的路燈還亮著，老張站在自己經營了15年的電子廠門口，指尖的煙燃到了盡頭。廠房鐵門上“設備轉讓”的告示被夜風掀起一角，露出里面積滿灰塵的生產線——三天前，他剛遣散了最后一批工人。

“以為熬得過2020，扛得住2022，沒想到栽在了2025。”這位在珠三角摸爬滾打半生的廣東老板，說起倒閉的原因，紅了眼眶。他翻開手機里的記賬本，密密麻麻的數字觸目驚心：“2010年普工月薪3000塊，現在6000塊都留不住人，加上社保公積金，人工成本十年翻了一倍多。”更讓他頭疼的是招工難，年輕人寧愿送外賣也不愿進工廠，車間里只剩一群中老年技工撐著，流動性大得讓生產線頻繁停擺。

原材料價格的暴漲更是壓垮他的第一根稻草。“上周塑料粒子還12000一噸，這周就漲到14000，供應商只給一天時間確認，晚了就再漲500。”老張嘆氣，下游客戶卻堅決不讓漲價，“同類工廠多如牛毛，你漲價別人就搶單，只能自己吞成本。”他給記者算過一筆賬：一批訂單原料成本占40%，人工占30%，房租水電、環保設備維護、各類稅費加起來占25%，最后毛利率只剩5%，“忙一個月，賺的錢還不夠付廠房租金”。

最讓他寒心的是那些躲不開的“隱形開銷”。環保檢查要達標，花幾百萬更新設備，每年維護費還要幾十萬；消防整改、園區管理費、甚至垃圾清運費，樣樣都要花錢。“以前覺得開工廠是實業興家，現在才知道，我們就是在給房東、給員工、給各種雜費打工。”

老張的遭遇不是個例。如今走在珠三角的工業區，不少開了十幾年的工廠門口，都悄悄掛上了“廠房出租”的告示。中山的燈飾廠、深圳的小家電代工廠，不時能聽到“某某廠又關了”的消息。這些老板大多和老張一樣，抱著對實業的執念，卻在成本上漲、訂單縮水的雙重擠壓下，耗盡了積蓄和希望。

他們不是不想轉型，只是動輒幾百萬的智能設備、難招的數字化人才、不確定的市場方向，讓中小企業陷入“轉型找死，不轉型等死”的困境。老張最后把廠房低價租了出去，帶著幾個老伙計做點小加工，他說：“不是不堅持，是現實太殘酷，賺的錢連生存都難，何談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