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批示下來了,不開追悼會。”
1985年10月,南京軍區總醫院里,這個消息讓守在門口的一群老軍人愣住了神。
不開追悼會?那可是許世友啊,為這個國家打了半輩子仗的人,怎么走得這么靜悄悄?
大伙心里正犯嘀咕呢,緊接著發生的場面,讓所有人都沒脾氣了。
這哪是靜悄悄啊,這簡直就是把南京城給翻了個底朝天。
01
1985年10月22日下午,那個總是隨身帶著把槍、喝著茅臺的“許和尚”,在南京軍區總醫院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老將軍這一走,留給治喪辦的難題才剛剛開始。
北京那邊的電報來得倒是快,字數不多,意思卻硬邦邦的:喪事從簡,不開追悼會,只搞遺體告別儀式,規格照著蕭華同志的辦。
這話聽著簡單,執行起來簡直要命。
要知道,這可是許世友。
他在南京軍區當司令當了整整18年,這片土地上,哪怕是個連長、排長,心里都記著他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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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說“從簡”,老部下們第一個就不答應,老百姓們也不答應。
治喪辦的那幫秀才們,一開始還想著按慣例把儀式放在華山飯店。
可還沒等要把這方案報上去,幾個人去現場一轉悠,立馬就否了。
華山飯店那地方,平時開個幾百人的會還湊合,這次來送行的,別說幾千人,那是奔著幾萬人去的。
真要定在那兒,到時候恐怕連大門都得被擠塌了。
最后大家伙一合計,把目光鎖死在了南京軍區機關大禮堂。
這地方有年頭了,以前是國民黨中央軍校的大禮堂。
當年岡村寧次就是在這個大廳里,耷拉著腦袋交出了指揮刀,簽了投降書。
后來咱們的朱老總、陳老總都在這兒給學員們訓過話。
老許生前,也最愛在這個講臺上拍桌子罵娘、講打仗的道理。
選這兒,不僅是因為地方大,更是因為它壓得住場子。
可進了大禮堂一看,問題又來了。
這滿大廳全是那種固定在地上的硬木椅子,一個個螺絲擰得死死的。
這要是人都進來了,哪還有站腳的地方?
工兵連的戰士們二話不說,拿著扳手、錘子就上了。
幾千個螺絲被一個個擰下來,所有的椅子全部搬空。
原本顯得有些擁擠的大廳,瞬間變成了一個空蕩蕩的大廣場。
看著這寬敞勁兒,治喪辦的人松了口氣,心想這回總該夠用了吧?
事實證明,他們還是太低估了“許世友”這三個字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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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消息一傳開,南京城的路況就開始不對勁了。
離告別儀式還有好幾天呢,全國各地的車就跟約好了似的,瘋了一樣往南京涌。
掛著軍牌的吉普、地方上的紅旗轎車、甚至還有那時候剛興起的面包車,全是奔著同一個方向去的。
最讓人頭疼的,是那些花圈。
一開始,工作人員還挺講究,給每個單位、每個領導都規劃好了擺放的位置。
可沒過兩天,這規劃就成了廢紙。
花圈實在太多了,多到什么程度呢?
從靈堂的主席臺開始,里三層外三層,一直堆到了大門口,最后連外面的走廊都塞得滿滿當當。
這要是再擺下去,活人進去了都得迷路。
這種時候,咱們中國人的智慧就體現出來了。
工作人員一拍腦袋,想出了個“拼單”的法子。
除了那些正國級、副國級的大領導可以單獨送一個花圈外,其他的,不管你多大的官,對不起,大家伙湊湊吧。
于是,你在現場就能看到一個奇觀:
一條窄窄的挽聯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名字。
有一條挽聯最夸張,上面硬生生擠下了30個人的名字。
這30個人要是單拎出來,在各自的地盤上那都是響當當的大人物,跺跺腳地都要抖三抖的主兒。
可在這兒,在老許的靈前,他們也就只能分到指甲蓋那么大的一塊地方。
這也就算了,為了省空間,工作人員還搞起了“立體裝修”。
把花圈往墻上掛,把花圈的腿鋸短了搞錯層擺放,能用的招全用了。
就算這樣,還是不夠地兒。
當時的“東道主”,南京軍區司令員向守志和政委傅奎清,這兩位可是治喪的主辦人。
按理說,這二位的花圈怎么也得擺在離老首長最近、最顯眼的位置吧?
可等到布置的時候才發現,大廳里早就被各路神仙的花圈給占領了,那是針插不進、水潑不進。
向司令也是個爽快人,看著這架勢,大手一揮,讓工作人員把他的花圈擺在門外頭。
這就出現了一個那個年代才有的奇景:
堂堂現任軍區司令員送的花圈,愣是連大廳的門檻都沒邁進去,只能在大門口“站崗”。
這事兒要是放在今天,估計能上熱搜,但在那時候,大伙看著這一幕,心里只有服氣。
03
1985年10月31日,告別儀式正式開始的日子。
老天爺似乎也看懂了這氣氛,那天一大早,南京的天就陰沉沉的,后來干脆下起了大雨。
南京軍區大禮堂外面的那條路,那是徹底癱瘓了。
你要是站在當時的高處往下看,那車隊排得,簡直就是一條鋼鐵長龍。
東邊一直堵到了中山門,西邊一直堵到了雞鳴寺。
大概有一千多輛車,把那一片堵得死死的,交警嗓子都喊啞了也疏通不開。
附近的南京市民哪見過這場面啊,一個個打著傘站在路邊,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有人就在路邊嘀咕,說這得來多少人啊,是不是全中國的將軍都來了?
之前治喪辦還發了個通知,說是要把人數控制在3000人以內。
現在看看這場面,3000人?光是車都快有一千多輛了,這人數早就沒數了。
人潮像開了閘的水一樣往大禮堂里涌,根本就沒有斷流的時候。
大禮堂里面,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雖然按照規定沒有播放哀樂,但那種幾千人壓抑著的悲痛,比放哀樂還讓人難受。
大家排著長隊,在這個曾經見證過日軍投降的大廳里,向那個躺在鮮花叢中的老人鞠躬。
許世友穿著他那套最喜歡的舊軍裝,靜靜地躺在那兒。
他不穿那時候新發的85式軍服,這也是老頭最后的倔強,到死都只認自己穿習慣的那身皮。
人群里,有不少頭發花白的老頭,那是當年跟著他出生入死的老部下。
有的老頭腿腳都不利索了,還得讓警衛員攙著,可一到了靈前,那就是撲通一聲跪下,哭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
工作人員在旁邊急得直冒汗,不停地小聲勸大家只鞠躬、不停留,不然這隊伍排到明天早上也走不完。
這場告別儀式,從下午三點一直持續了兩個多小時。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把排隊的人都淋成了落湯雞。
可奇怪的是,沒幾個人跑去躲雨,大家就那么站在雨里候著,誰也不愿意走。
哪怕是渾身濕透了,也要進去看老首長最后一眼。
這種場面,不是組織出來的,也不是演出來的,那是實打實的人心。
04
熱鬧是給活人看的,真正的離別,往往是靜悄悄的。
告別儀式一結束,許世友的靈柩就被送到了華山飯店暫厝。
接下來的事,就更顯得神秘了。
因為鄧小平特批了許世友可以“土葬”,但這事兒畢竟違反了當時嚴格推行的火葬政策,所以得悄悄地進行,不能大張旗鼓。
11月8日凌晨,大多數南京人還在睡夢里的時候。
一支特殊的車隊,在夜色的掩護下,悄悄駛出了南京城。
沒有警笛,沒有路祭,一切都在黑暗中靜默地進行。
負責護送的是南京軍區副參謀長范志倫。
車隊一路向西,直奔河南新縣。
那是許世友的老家,也是他魂牽夢繞了一輩子、發誓要回去陪老母親的地方。
在那個特制的楠木棺材里,沒有什么金銀珠寶,也沒有什么像樣的陪葬品。
老許生前就交代得清清楚楚,他帶走的東西就三樣:
第一樣,是一瓶茅臺酒。
這不用多解釋,老許這輩子離了酒就不行,到了那邊,還得接著喝。
第二樣,是一把獵槍。
那是他晚年的最愛,也是他作為一個軍人最后的念想,手里有槍,心里不慌。
第三樣,最讓人琢磨不透,是一張100元的人民幣。
有人在私下里議論,說這是為了給那邊的“小鬼”買路錢,別為難老將軍。
也有人說,這是老許的意思,一輩子兩袖清風,干干凈凈來,干干凈凈走,這錢是證明他不欠黨和人民一分錢。
不管怎么說,這就很“許世友”。
車隊在11月9日凌晨趕到了新縣許家洼。
那里早就挖好了墓穴,就在他父母墳墓的旁邊。
沒有任何隆重的下葬儀式,沒有鞭炮齊鳴,只有工兵揮動鐵鍬鏟土的聲音。
在這個偏僻的小山村里,這位叱咤風云了一輩子的上將,終于完成了他最后的心愿。
活著盡忠,死了盡孝。
他還是那個“許老四”,終于可以安安靜靜地陪著老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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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那一年的南京,雨下得特別多。
老百姓茶余飯后都在聊這場葬禮,聊那些擠不進去的花圈,聊那條堵成了停車場的路。
大家心里都明鏡似的:
一個把心掏給國家的人,國家也會給他最后的體面;
一個把情留給部下的人,部下也會給他最真的送別。
那30個擠在一張挽聯上的名字,看著是擁擠,其實那是那個年代特有的敬意。
那個連門都進不去的司令員花圈,看著是委屈,其實那是對老首長最大的尊重。
許世友走了,但他把那股子勁兒留在了南京軍區的大禮堂里,留在了許家洼的黃土堆里。
這事兒過去這么多年了,每次提到南京軍區大禮堂,老一輩的人還是會指著那扇門說:
當年許司令走的時候,那花圈啊,連這兒都塞不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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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輩子,槍林彈雨里沒低過頭,到了最后,也就是在老母親墳前服了個軟。
那把獵槍陪著他,估計在那邊也沒人敢惹他。
至于那張一百塊錢,到現在也沒人知道花沒花出去。
不過想想也是,像他這樣的人,走到哪兒,哪兒就是一片天,還需要買什么路?
一九八五年那個秋天,南京城的雨,下得是真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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