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京北郊的王家灣,一座始建于1932年的航空烈士公墓靜靜矗立。這里松柏蒼翠,墓碑林立,安葬著自一二八淞滬抗戰以來,無數為捍衛祖國領空壯烈犧牲的中外飛行員。他們曾駕駛戰機直沖云霄,在血雨腥風的天空中與侵略者展開殊死搏斗,用年輕的生命書寫了一曲曲氣壯山河的英雄贊歌。歲月流轉,英雄的事跡從未被遺忘,始終激勵著后人銘記歷史、砥礪前行。
提及抗戰時期的中國空軍英雄,很多人會想到《遠去的飛鷹》中聲名大噪的高志航,但在東北籍飛行員中,還有一位被譽為“空中趙子龍”的傳奇人物——劉粹剛,他的英勇事跡同樣震撼人心。1937年8月6日至10月12日,短短兩個多月的時間里,劉粹剛獨自駕機與日軍鏖戰,先后擊落9架敵機,還與隊友袁葆康聯手擊落2架,創造了當時中國空軍的最高擊落紀錄,成為令日軍聞風喪膽的空中勁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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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7年10月12日的空中決戰,堪稱劉粹剛軍旅生涯中最精彩的一戰。當天,日軍集結7架戰機,對劉粹剛的座機展開圍攻,企圖將這位王牌飛行員徹底消滅。面對數倍于己的強敵,劉粹剛沉著冷靜,憑借精湛的飛行技術不斷規避敵機的攻擊。在找準時機后,他突然掉頭俯沖,以極具觀賞性的8字形軌跡從敵機腹下穿梭而過,瞬間鎖定其中一架敵機發起猛烈攻擊。伴隨著刺耳的轟鳴聲,被擊中要害的敵機冒著黑煙掉頭墜落。當時,南京城內的市民紛紛跑出防空洞,親眼目睹了這一歷史性的勝利時刻,現場歡呼聲此起彼伏。劉粹剛的英勇表現不僅振奮了國人,更讓日軍飛行員心生敬畏,一名日軍飛行員在日記中專門寫下對他的敬佩,稱他為“空中趙子龍”。
然而,英雄的征程終究定格在了24歲的那個夜晚。1937年10月25日,劉粹剛率領三架飛機從南京溧水飛往太原,支援八路軍進攻娘子關。途中,僚機因油量不足需要緊急迫降,卻發現忘記攜帶照明彈。危急時刻,劉粹剛毫不猶豫地將自己座機上唯一的照明彈發射出去,為僚機照亮了降落的道路,而他自己則只能在漆黑的夜空中盤旋續航。最終,他的飛機因燃油耗盡迫降失敗,劉粹剛壯烈犧牲。11月16日,這位“空中趙子龍”的遺體被安葬在南京航空烈士公墓,將年輕的生命永遠定格在了保家衛國的征程上。
在航空烈士公墓中,還有一位特殊的英雄,他就是首位在對日作戰中犧牲的援華外籍飛行員——美國飛行員肖特。肖特原本是美國陸軍航空兵的飛行員,1931年6月受邀擔任上海筧橋航校的飛行教官,憑借高超的飛行技術深受學員們的尊敬。九一八事變后,目睹東北大地慘遭日軍蹂躪、百姓流離失所的慘狀,肖特內心備受觸動,毅然辭去教官職務,主動加入中國的抗戰行列,投身到抗擊日軍的一線戰場。
1932年2月21日,肖特執行從上海至南京的空中轉場任務時,意外與三架日機遭遇。面對三對一的懸殊局面,肖特毫無懼色,憑借精湛的飛行技術與敵機周旋近半小時。激戰中,他精準出擊,成功擊落一架日機、擊傷一架,自己則安然無恙地駕駛戰機降落在南京,創造了以少勝多的空戰奇跡。第二天,肖特在執行任務途中再次與日軍戰機相遇,他毫不猶豫地發起攻擊,三次精準命中日軍指揮官小谷的座機,導致小谷座機墜毀,指揮官小谷因傷勢過重不治身亡。隨后,肖特追擊日機至上海上空,卻因彈藥耗盡陷入被動,最終被敵機擊中,壯烈犧牲,年僅27歲。肖特用生命踐行了援華抗戰的承諾,他的遺體被安葬在航空烈士公墓,永遠留在了這片他曾守護過的土地上。
在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像劉粹剛、肖特這樣的空中勇士還有很多,他們用鐵骨錚錚的氣節,詮釋了“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家國情懷。八一三淞滬抗戰期間,飛行員閻海文駕駛的戰機被敵軍地面炮火擊中,他果斷跳傘逃生,卻不幸落入日軍陣地。面對日軍的威逼利誘,閻海文始終不為所動,僅憑一把手槍頑強抵抗,多次擊退敵人的進攻。在彈盡糧絕的絕境中,他高呼“中國無被俘飛行員”,將最后一顆子彈留給了自己,用生命捍衛了中國軍人的尊嚴,年僅21歲。閻海文的英勇壯舉深深打動了日軍指揮官,對方破例下令為他厚葬,并在墓碑上刻下“支那空軍勇士”的字樣。不久后,閻海文的遺體被移至航空烈士公墓,與其他英雄長眠在一起。
1937年8月19日,轟炸機飛行員沈崇海與投彈手陳錫鈍駕駛戰機飛至南匯上空時,飛機突然發生故障,機身劇烈搖晃,隨時可能墜毀。看著下方肆虐的敵艦,二人沒有選擇緊急跳傘逃生,而是毅然決定駕機撞擊敵艦,與敵人同歸于盡。他們駕駛著失控的戰機全速俯沖,最終與敵艦轟然相撞,用生命完成了最后的攻擊,尸骨無存的他們,將壯舉永遠銘刻在了抗戰史冊上。
據史料記載,在八年抗戰期間,中國空軍共出動飛機約2萬架次,取得了擊落各型敵機近600架、擊傷110架、摧毀地面敵機約630架,擊沉敵艦8000多艘、摧毀敵方裝甲車輛8400余輛的輝煌戰果。這一組組數字的背后,是中國空軍將士們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勝利。與此同時,中國空軍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戰斗期間共損失近2500架飛機,6000多名飛行員壯烈犧牲,近8000人受傷。除了中國飛行員外,來自蘇聯和美國的2000多名空軍人員也投身到援華抗戰的行列中,最終英勇犧牲。
回望那段艱難的歲月,中國空軍將士們駕馭著相對簡陋的戰機,面對的是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日本精銳空軍。他們憑借著頑強的意志和必死的決心,在藍天白云間與侵略者展開殊死搏斗,用血肉之軀捍衛了祖國的領空主權。極高的陣亡比例背后,是他們對家國的忠誠與擔當。如今,南京航空烈士公墓中的每一塊墓碑,都承載著一段英雄的故事,每一縷松柏的清香,都寄托著后人對英雄的緬懷。這些年輕的生命雖然定格在了歷史的長河中,但他們的精神永遠不朽,成為激勵后人奮勇前行的精神力量。銘記英雄、緬懷英雄,傳承英雄精神,是我們對英雄最好的告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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