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的快樂時光

（來源：廊坊日報）

轉自：廊坊日報

瑞雪呈祥 陳科巖 攝

正午的陽光斜斜照進廚房，米白色的瓷磚反射著暖融融的光，像撒了一層細碎的金箔，將整個空間烘得暖意十足。油煙機低低地嗡鳴著，與媽媽切菜的篤篤聲交織在一起，偶爾夾雜著爸爸打開冰箱的輕響、櫥柜門開合的脆聲，構成一首細碎又安心的生活序曲。

我提著剛買的蔬菜推開門，喊一聲“爸，媽！”正在灶臺前翻炒青菜的媽媽立刻回過頭，圍裙上還沾著星星點點的面粉和油星，眼角的笑紋像被春風拂過的柳枝，瞬間舒展開來。坐在沙發上讀報的爸爸也放下手中的報紙，起身時腳步雖有些遲緩，卻特意理了理衣角，眼神亮得像盛了陽光，“回來啦？快坐下歇歇，最后一道湯馬上就好。”這便是爸媽一天中最珍視的時光。從不是山珍海味的盛宴，而是我回家共度的這一段尋常午間時光。

餐桌上的菜永遠帶著熨帖人心的熟悉滋味。媽媽腌的蘿卜條裝在玻璃罐里，脆嫩爽口，裹著米醋與蒜末的清香，咬下去“咔嚓”一聲，酸中帶甜，是解膩的絕佳小菜；爸爸燉的排骨湯早已在砂鍋里慢燉了兩個小時，骨髓里的鮮醇融進每一滴湯汁。浮在表面的油花被媽媽細心撇去，只留下清亮的湯色。排骨入口即化，帶著淡淡的姜香。還有一盤清炒時蔬，是媽媽早上從小區菜市場挑選的，帶著露水的新鮮，簡單翻炒后保留了最本真的清甜；角落里放著我最愛吃的紅燒魚，魚身煎得金黃，醬汁濃郁，魚刺早已被爸爸戴著老花鏡細心挑去，只剩下鮮嫩的魚肉。吃飯時，爸媽的目光總在我碗里打轉，媽媽的筷子不停地往我盤里夾魚，“多吃點，補補身體。”爸爸一邊給我盛湯，一邊念叨“工作再忙也得好好吃飯，別對付，身體是本錢”。他們很少打斷我聊時事中的見聞、生活里的瑣事，只是偶爾插一句“注意身體”“別太累了”，簡單的叮囑里，藏著沉甸甸的牽掛，像冬日的暖陽，不熾熱卻足夠溫暖，漫過心底最柔軟的角落。

飯后的時光更顯溫馨綿長。我搬出收納箱里的理發推子，說要給爸爸修剪頭發。他欣然應允，乖乖坐在門口的小板凳上，像個聽話的孩子。我給爸爸圍上舊毛巾，推子嗡嗡作響，銀白的碎發落在他花白的鬢角旁，落在肩頭的毛巾上，像撒了一層霜花。陽光灑在他的臉頰上，映出歲月留下的溝壑，眼角的皺紋里似乎都藏著故事——那是為家庭奔波的痕跡，也是養育兒女的勛章。他微微低著頭，任由我擺弄頭發，偶爾側過頭問一句：“這樣就可以了。不用太講究，清爽就好。”語氣里滿是信賴。媽媽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擇菜，指尖麻利地分揀著晚上要吃的青菜，時不時抬頭看看我們，嘴角掛著藏不住的笑意，還會打趣道：“你爸就信得過你剪的頭，外面理發店師傅剪得不服帖，說你剪得合他心意。”

我們聊著天，話題天馬行空。聊國際局勢時，爸爸會搬出他訂閱的《人民日報》，戴著老花鏡指著標題，用帶著年代感的表述發表幾句樸素卻通透的見解：“做人做事都得講原則，國家也是這樣，踏踏實實才穩當。”說身邊的新鮮事時，媽媽會分享小區里的趣聞。張阿姨家的孫子考上了重點中學，全家都樂壞了；李大爺的書法作品在社區展覽上獲了獎，還特意送了他們一幅……甚至會模仿鄰居阿姨聊天的語氣，學得惟妙惟肖，引得我們哈哈大笑。我說起單位里的團建活動，說起周末遠足時遇到的趣事，爸媽聽得認真，時不時點頭回應，眼神里滿是好奇與欣慰，仿佛跟著我經歷了那些時光。沒有驚天動地的話題，只有家長里短的閑談，卻有著細水長流的愜意，像老茶回甘，越品越暖。

曾以為，給爸媽充足的物質保障，讓他們衣食無憂，便是盡了最大的孝順。直到有一次，我因為工作出差，兩個月沒回家，打電話時媽媽在電話那頭語氣帶著些許失落，“你爸總念叨你，說你愛吃的排骨都燉了好幾次了，你也沒回來。他還特意把你愛吃的蘿卜條腌了一罐，說等你回來吃。”那一刻，我才猛然醒悟，老人的快樂從來簡單純粹。一頓熱氣騰騰的團圓飯，一次親手為他們修剪頭發的貼心陪伴，一場毫無顧忌的暢快聊天，便是他們最渴望的精神滋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