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廣東豐順縣來了個奇怪的臺灣老頭。
這老頭叫“葉依奎”,看著那叫一個寒酸,衣服破破爛爛,走路拄著拐棍,哪像個回鄉(xiāng)探親的臺胞,簡直就是個逃荒的。
當(dāng)?shù)卣豢催@情況,得,這肯定是混得最慘的那一撥,直接按“貧困臺胞”處理,每個月給他發(fā)120塊錢補(bǔ)助。
但這老頭拿著那這點(diǎn)錢,也不嫌少,反倒是整天在村里轉(zhuǎn)悠,見人就打聽事兒。
大家伙都以為他是離家太久,老糊涂了,也沒當(dāng)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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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天,這老頭突然跑到有關(guān)部門,哆哆嗦嗦地問工作人員知不知道陳仲豪在哪里。
工作人員一查,陳仲豪?那可是汕頭大學(xué)的元老級人物,跟你這個領(lǐng)低保的老頭能有啥關(guān)系?
結(jié)果這一見面,出大事了。
兩個快八十歲的老頭抱在一起,哭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陳仲豪擦干眼淚,指著眼前這個叫“葉依奎”的老頭,對著所有人說了一句狠話:
他根本不姓葉,他是我們黨在臺灣失蹤了42年的高級特工,謝漢光。
這下好了,消息直接捅到了北京,中組部都被驚動了。
一個拿著假身份證、領(lǐng)著低保的落魄老頭,怎么就成了驚動中央的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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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兒,還得從42年前那場特殊的婚禮說起。
01
1946年,廣西大學(xué)農(nóng)學(xué)院的高材生謝漢光結(jié)婚了。
新娘子叫曾秀萍,長得漂亮,兩人那是郎才女貌,村里人都說老謝家祖墳冒青煙了。
可誰也沒想到,這新婚燕爾的日子,只過了9天。
第9天晚上,謝漢光突然收拾行李,對著剛過門的媳婦說自己要出趟遠(yuǎn)門,很快就回來。
曾秀萍眼淚汪汪地問他去哪,去干啥。謝漢光咬著牙,愣是一個字沒透。他哪里敢說啊,他要去的地方是臺灣,要去干的事,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地下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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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日本剛投降,臺灣光復(fù),急需懂農(nóng)業(yè)的人才。謝漢光的老師在臺灣林業(yè)試驗(yàn)所當(dāng)所長,正好寫信喊他過去幫忙。
組織上一看,這機(jī)會太絕了,簡直是為謝漢光量身定做的潛伏路線。
謝漢光這一走,就像斷了線的風(fēng)箏。曾秀萍天天站在村口望,這一望,頭發(fā)從黑等到白,整整等了42年。
而在海峽那邊的謝漢光,混得那是相當(dāng)不錯。
憑著真本事,他很快就當(dāng)上了林業(yè)試驗(yàn)所蓮花池分所的所長。這職位可太方便了,這分所躲在深山老林里,天高皇帝遠(yuǎn),簡直就是天然的避難所。
沒過多久,謝漢光這兒就成了地下黨的秘密據(jù)點(diǎn)。什么張伯哲、陳仲豪,這些后來在隱蔽戰(zhàn)線上響當(dāng)當(dāng)?shù)娜宋铮?dāng)年要是沒有謝漢光這個“保護(hù)傘”,估計(jì)早就暴露了。
那幾年,謝漢光白天帶著人種樹搞科研,晚上就關(guān)起門來搞革命。
最牛的時候,他們甚至在國民黨眼皮子底下,幫著印刷地下刊物《光明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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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報紙有多猛?上面直接印著“打倒蔣介石,解放全中國”。這哪是報紙啊,這就是在老蔣的心窩子上捅刀子。
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危機(jī),正一步步逼近。
02
1949年,蔣介石敗退臺灣,這老頭子氣瘋了,發(fā)誓要把臺灣翻個底朝天。
那個《光明報》很快就惹了大禍。
有人在街上撿了一份報紙,直接交給了陳誠,陳誠一看,臉都綠了,趕緊拿給蔣介石。
蔣介石一看報紙上的標(biāo)語,氣得直拍桌子,大罵居然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挖地三尺也要把這些人挖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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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好了,臺灣瞬間變成了人間地獄。
特務(wù)們順藤摸瓜,很快就查到了基隆中學(xué)。那是地下黨的一個大窩點(diǎn),校長鐘浩東被抓,陳仲豪他們那一批人也是險象環(huán)生。
當(dāng)時陳仲豪一路逃亡,最后就是跑到了謝漢光的林業(yè)所里躲過一劫。
謝漢光也是夠義氣,冒著掉腦袋的風(fēng)險,給陳仲豪弄了個假身份證,叫“林辰康”,還安排他坐飛機(jī)撤回了大陸。
陳仲豪是跑掉了,可謝漢光沒走。他覺得自己藏得深,身份還沒暴露,還能再堅(jiān)持堅(jiān)持。
但他萬萬沒想到,堡壘往往是從內(nèi)部攻破的。
1950年,中共臺灣省工委書記蔡孝乾被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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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蔡孝乾,那是經(jīng)歷過長征的老黨員啊,位高權(quán)重,掌握著臺灣幾乎所有地下黨的名單。
按理說,這種級別的干部,骨頭應(yīng)該是最硬的。可結(jié)果呢?這貨簡直是個軟腳蝦,還沒怎么上大刑,僅僅是因?yàn)樨潏D享受,想活命,甚至據(jù)說是因?yàn)槊詰僖粋€小姨子,直接就叛變了。
蔡孝乾這一跪,臺灣地下黨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幾千人被捕,就連潛伏在國民黨高層的“密使一號”吳石將軍也被供了出來,慘遭槍殺。
那段時間,臺北馬場町的刑場上,槍聲就沒停過,血流成河。
謝漢光的名字,自然也在蔡孝乾的供詞里。
特務(wù)們的吉普車,已經(jīng)朝著林業(yè)試驗(yàn)所開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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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消息傳來的時候,謝漢光正在所里上班。
一個陌生人匆匆忙忙送來一封信,是張伯哲寫的,信里就透著一股子絕望的味道,讓他快跑,那個老鬼叛變了。
謝漢光一看這信,頭皮都炸了。他知道,這回不是鬧著玩的,再不跑,明年的今天就是忌日。
他連行李都沒敢收拾,趁著夜色,一頭鉆進(jìn)了茫茫大山。
前腳剛走,后腳國民黨的特務(wù)就把林業(yè)所給圍了。要是晚走半小時,咱們今天這故事就得換個結(jié)局。
謝漢光一路往南跑,專門挑那種沒人走的野路。他是搞林業(yè)的,對山里的情況熟,這才勉強(qiáng)躲過了第一波搜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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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臺灣就那么大,國民黨封鎖了所有港口,想回大陸?門都沒有。
謝漢光一路逃到了臺東的一個偏僻小山村。這時候的他,哪還有半點(diǎn)所長的樣子,衣服爛成了布條,渾身是泥,跟個野人沒兩樣。
也是他命不該絕,在村口碰到了個好心的老農(nóng)民,叫楊溪伯。
謝漢光沒敢說自己是共產(chǎn)黨,只說自己是國民黨的逃兵,不想打仗了。那時候國民黨抓壯丁抓得狠,老百姓都同情逃兵。
楊溪伯一看這小伙子可憐,就把他收留了下來。
更巧的是,這村里有個叫“葉依奎”的村民,失蹤好多年了,一直沒銷戶。村長看謝漢光是個讀書人,能幫村里干活,干脆就讓他頂了“葉依奎”的名字。
從此,世上再無謝漢光,只有一個在深山老林里種地的農(nóng)民——葉依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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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躲,就是整整38年。
你知道這38年他是怎么過的嗎?
白天,他跟著村民下地干活,不僅種地,還利用自己的專業(yè)知識教大家改良土壤,村里的收成翻了好幾倍。
晚上,他一個人躲在茅草屋里,望著大陸的方向發(fā)呆。
村里人看他孤身一人,好幾次要給他介紹媳婦,都被他拒絕了。他心里清楚,自己在老家還有個老婆曾秀萍在等著呢。
雖然他不知道這輩子還能不能活著回去,但他得守住這份承諾。
而此時的大陸,曾秀萍因?yàn)檎煞蚴恰叭ヅ_人員”,日子過得也是艱難無比。但她就是不信丈夫死了,咬著牙把家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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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相愛的人,隔著一灣海峽,守著同一個不可能的希望。
04
時間一晃到了1987年。
蔣經(jīng)國宣布解除戒嚴(yán),開放臺灣同胞赴大陸探親。
這消息傳到臺東那個小山村時,已經(jīng)70多歲的“葉依奎”老淚縱橫。
他拿著那張寫著“葉依奎”名字的身份證,顫顫巍巍地登上了回鄉(xiāng)的船。
1988年底,廣東豐順縣埔寨鎮(zhè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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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那個失蹤了42年的男人出現(xiàn)在家門口時,曾秀萍已經(jīng)認(rèn)不出他了。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大學(xué)生,變成了一個滿臉皺紋、背都駝了的老頭。
但那眼神,她認(rèn)得。
老兩口抱頭痛哭,42年的委屈和思念,全都在這眼淚里了。
可是,高興勁兒過后,現(xiàn)實(shí)的問題來了。
謝漢光沒檔案、沒身份,手里只有一個假的“葉依奎”身份證。在當(dāng)?shù)卣劾铮褪莻€在那邊混不下去、回來養(yǎng)老的貧困臺胞。
那時候,貧困臺胞每個月能領(lǐng)120塊錢的生活補(bǔ)助。謝漢光也沒嫌棄,拿著這120塊錢,過得心安理得。
但他心里有件事放不下。
他的黨籍,他的戰(zhàn)友,還有當(dāng)年那些犧牲在臺灣的兄弟們,得有個說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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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就有了開頭那一幕。
當(dāng)他找到陳仲豪的時候,陳仲豪都驚呆了。當(dāng)年那些人,死的死,關(guān)的關(guān),大家都以為謝漢光早就犧牲在哪個不知名的角落了。
陳仲豪立馬聯(lián)系了還在世的戰(zhàn)友徐懋德,幾個人聯(lián)名寫材料,把這事兒報到了中央。
中組部的領(lǐng)導(dǎo)一看材料,這還了得?這是功臣啊!
05
1994年,一份紅頭文件下發(fā)到了豐順縣。
中央正式批準(zhǔn),恢復(fù)謝漢光的黨籍,承認(rèn)他1945年入黨的資歷,享受離休干部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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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距離他1946年離開家鄉(xiāng),已經(jīng)過去了整整48年。
那個拿著120塊錢低保的“葉依奎”,終于堂堂正正地做回了謝漢光。
拿到文件的那天,謝漢光特意讓女兒扶著他,去給當(dāng)年的上線張伯哲烈士燒了張紙。
張伯哲早在1950年就被國民黨槍殺,尸骨無存。謝漢光對著空氣說老張啊,自己回來了,沒給組織丟臉。
兩年后,1996年,謝漢光在家中安詳去世,享年77歲。
他走得很平靜,甚至可以說是圓滿。
你再看看當(dāng)年那個不可一世的叛徒蔡孝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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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貨雖然賣主求榮保住了狗命,在國民黨那邊混了個少將的虛銜,但一輩子活在恐懼和唾罵中。每天出門都怕被報復(fù),死了之后在歷史上留下的全是罵名,成了永遠(yuǎn)的恥辱柱。
而謝漢光呢?
雖然在深山里當(dāng)了38年野人,雖然吃了半輩子的苦,但最后,他干干凈凈地回來了,清清白白地走了。
有人說,謝漢光這輩子太虧了,好好的高材生,毀在了一次任務(wù)上。
但我覺得,這正是那個年代最硬的脊梁。
他在最黑暗的夜里,硬是把自己活成了一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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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叫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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