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買賣,是用錢做的;而有些買賣,是用命換的。
當一個國家的命運擺上賭桌,籌碼就是幾十萬年輕人的青春和鮮血。
1965年的漢城,就是這么個光景。
朝鮮戰爭的炮火味兒還沒散干凈,整個國家窮得叮當響,人均收入連菲律賓都不如。
街上跑的汽車沒幾輛,大部分人還住在窩棚里,下一頓飯在哪兒都不知道。
就在大伙兒勒緊褲腰帶過日子的時候,一個天大的機會,或者說一個天大的難題,砸到了總統樸正熙的頭上。
美國人在越南的泥潭里越陷越深,急需小弟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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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總統約翰遜的電報發到了青瓦臺,意思很明白:兄弟,派點人過來搭把手,好處少不了你的。
這事兒在韓國國內炸了鍋。
讓自家孩子去幾千里外的熱帶雨林里打仗,給美國人當炮灰?
誰家的父母樂意?
反對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
可樸正熙這人,看問題的角度跟一般人不一樣。
他當過日本關東軍軍官,搞過地下黨,最后靠軍事政變上的臺,一輩子都在刀口上舔血,骨子里就是個賭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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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睛里看到的不是危險,而是鈔票、技術和訂單。
他心里有本賬:韓國太窮了,靠自己這點底子,猴年馬月才能翻身?
現在美國人送上門來,這是用別人的戰爭,給自己國家換一條活路。
他對著身邊的人撂下一句硬話:“批評我們的聲音,十年后就會消失。”
他決定賭了,就用韓國青年的血,去澆灌漢江邊上那些嗷嗷待哺的工廠。
這筆交易談得那叫一個精明。
樸正熙跟美國人不是簡單地要錢,他的算盤打得噼啪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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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1965年開始,第一批韓國士兵開拔去越南。
你以為他們是去沖鋒陷陣的?
不完全是。
按照樸正熙和美國佬簽的《布朗備忘錄》,韓軍的主要任務是搞后勤、修基地、保安全。
說白了,就是一支穿著軍裝的超級工程隊和保安公司。
接下來的幾年里,前前后后三十二萬韓國青年,戴著鋼盔,扛著槍,踏上了越南那片濕熱的土地。
他們在金蘭灣修港口,在峴港鋪公路,在美軍基地外圍站崗放哨,還得修理那些在叢林里顛壞的吉普車和卡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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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兒是真苦,仗也是真打,傷亡數字每天都在往上漲。
可另一邊,白花花的美元也開始嘩嘩地流進韓國。
美國人支付的“參戰津貼”,直接打到韓國政府的賬上,成了國家的第一筆巨額外匯。
更關鍵的是,美軍的后勤采購訂單像雪片一樣飛向了韓國。
軍服、罐頭、帳篷、軍靴、卡車輪胎…
只要是戰場上用得著的東西,韓國能生產的,訂單就給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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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個時候,漢城郊區的工廠里,縫紉機踩得飛快,工人們三班倒,機器二十四小時不停。
鄭周永的現代公司,本來只是個小修車廠,靠著給美軍修車和拿下的建筑合同,迅速壯大。
金宇中的大宇實業,也是靠著紡織品出口訂單發家。
這些后來撐起韓國經濟的財閥巨頭們,第一桶金上,都帶著越南戰場的硝煙味。
樸正熙不光要錢,他還要技術。
他跟美國人講:“我們的士兵在給你們賣命,你們得把壓箱底的技術教給我們。”
于是,美軍的工程師手把手地教韓國工人怎么維修復雜的通訊設備,怎么生產軍用級別的電子元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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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國就這樣,用一種近乎殘酷的方式,快速完成了別人可能需要幾十年的技術積累。
錢和技術都到手了,樸正熙馬上開始了他憋了很久的大計劃——“五年經濟開發計劃”。
他不像有些國家的領導人,拿到錢就先蓋豪華官邸,或者揣進自己腰包。
他像個嚴厲的大家長,把這筆染著血的錢,一分一毫都掰開了,花在刀刃上。
他干的第一件大事,就是修路。
他要修一條貫通南北的大動脈——京釜高速公路,把漢城和第一大港釜山連起來。
當時韓國一共才幾輛私家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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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對派在國會里指著他的鼻子罵,說這是給有錢人修的“奢侈品路”。
樸正熙根本不理會這些,他親自跑到工地上督工,頂著壓力硬是把路修通了。
他心里清楚,這條路不是給現在的小轎車跑的,是給未來韓國工廠里生產出來的商品跑的,是國家經濟的生命線。
第二件事,就是集中力量辦大事,扶植“財閥”。
他把從銀行搞到的低息貸款,像撒種子一樣,重點投給他看好的那幾家企業,比如現代、三星、LG。
政府給政策、給資金、給技術,條件只有一個:你們必須給我去搞鋼鐵、搞造船、搞化工這些重工業。
這套玩法,后來被人批評說造成了壟斷,但不得不承認,在當時那個一窮二白的節骨眼上,這是把資源擰成一股繩,最快速度實現工業化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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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件事,抓教育。
樸正熙知道,工廠里光有機器不行,還得有會操作機器的人。
他玩了命地投錢辦學校,搞職業培訓,全國上下掀起一股學習熱潮。
那時候的韓國年輕人,白天在工廠擰螺絲,晚上就去夜校學知識,就是憋著一股勁兒要出人頭地,要讓國家變強。
時間一晃到了1973年,最后一批韓國士兵拖著疲憊的身軀從越南撤回來。
這時候的韓國,已經完全變了個樣。
外匯儲備從幾乎是零,漲到了超過十億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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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江邊上,高大的廠房取代了昔日的窩棚,冒著滾滾濃煙。
曾經連個拖拉機都造不出來的國家,現在已經能造出萬噸巨輪了。
樸正熙用三十二萬人的血汗,給韓國換來了發展的黃金二十年,硬是把一個農業國,拉進了工業國的門檻。
幾千個年輕的生命永遠留在了越南的紅土地上,幾萬個幸存者帶著一身傷病和化學毒劑的后遺癥回國,他們的故事,淹沒在國家經濟騰飛的喧囂里,很少有人再提起。
1979年10月26日,在一場私人晚宴上,幾聲槍響,樸正熙倒在了血泊中。
開槍的,正是他最信任的情報部長金載圭。
這位締造了“漢江奇跡”的鐵腕強人,最終死在了自己建立的權力體系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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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留下的,是一個經濟上讓人驚嘆,政治上卻讓人窒息的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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