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首次公開核潛艇照片，釋放何種信號？

澎湃新聞特約撰稿 林森

朝鮮首次公開正在建造的戰略導彈核潛艇，服役后將提升海基核威懾力。

據央視新聞報道，朝中社12月25日報道稱，朝鮮勞動黨總書記、國務委員長金正恩現場指導了8700噸級核動力戰略導彈潛艇建造工作。金正恩視察核潛艇建造現場，聽取了有關其進展情況的匯報，并再次強調了核戰略攻擊潛艇建造工作在朝鮮國防政策中的重要性和意義。

這次朝鮮公開核潛艇的一個重要背景是美國海軍6300噸級核動力潛艇“格林維爾”號12月23日駛入韓國釜山作戰基地停靠和美韓核潛艇技術合作，這是美海軍核潛艇時隔約10個月再次訪韓。在11月7日，美國“華盛頓”號核動力航母戰斗群也進入韓國。

朝鮮首次公開正在建造的戰略核潛艇。據央視報道，金正恩強調核戰略攻擊潛艇建造工作的重要性，并闡明繼續強力推進海軍核武裝化的堅定意志和戰略戰術方針。金正恩表示，韓國核潛艇開發計劃加劇朝鮮半島地區不穩定，嚴重侵害朝鮮國家安全。

朝鮮核潛艇性能初步探析

這次朝鮮戰略導彈核潛艇首次現出真身并不是毫無征兆。根據朝鮮官媒報道，3月8日，金正恩視察了一家朝鮮重要造船廠，現場了解了核動力戰略導彈潛艇的建造情況，并要求大量造艦并加強海軍戰力。但這次視察沒有公布核潛艇的全貌，只出現了疑似核潛艇的局部照片。外界就分析，根據朝鮮近年來經常會在重大節點之前提前公開海軍重要武器的慣例，比如朝鮮“崔賢”級驅逐艦、戰術核攻擊潛艇等沒下水之前就對外公開，朝鮮很可能在年底或明年某個時間公開正在建造的戰略導彈核潛艇。

其實，在2021年，朝鮮就向外界透露了其正在發展核潛艇的信息。根據朝鮮官媒的報道，2021年1月9日，朝鮮最高領導人金正恩在朝鮮勞動黨第八次代表大會上所作的總結報告對核能力建設進行了詳盡的闡述，其中提到朝鮮正確劃定重型潛艇武裝現代化目標標準。新的核潛艇設計研究項目已完畢，且進入最終審查階段。這也說明朝鮮那時候已經啟動核潛艇研制計劃。

根據朝鮮官方的說法，該潛艇排水量為8700噸，這個噸位應該是水下排水量，潛艇采用拉長水滴型艇型，主體結構已經完成建造，外表噴涂了酒紅色防銹漆，外形上最大的特點是潛艇擁有一個尺寸非常大的圍殼，這個圍殼的后半部分是導彈發射艙。從細節照片看，有5個導彈發射口的大型艙蓋，如果采用對稱布局，總數將達到10個。圍殼前方的兩邊配備了圍殼舵，上方可見配備了潛望鏡、導航雷達等。艇艏前方配備了6個魚雷發射管，艇體下方兩側有凸起長條形設計，長度達到潛艇總長的約三分之一，很可能是舷側陣聲吶，這也意味著朝鮮重視提高潛艇的態勢感知能力，艇艏應該還配備了主/被動大型聲吶。

既然是戰略核潛艇，那魚雷只是自衛武器，配備核彈頭的潛射彈道導彈才是其“殺手锏”。朝鮮自2015年1月首次進行潛射彈道導彈水下發射試驗起，已經研制了多款“北極星”系列潛射彈道導彈。最先出場的是“北極星”-1導彈，該導彈參考了朝鮮從蘇聯獲得的R-27潛射彈道導彈，但采用固體火箭發動機，長約9.5米，直徑約1.5米，最大射程約1200千米-1700千米。

朝鮮試射“北極星”-3導彈。

之后，“北極星”-3導彈在2019年12月2日現身（“北極星”-2導彈是“北極星”-1導彈陸基發射型號）。與“北極星”-1導彈采用是帶穩定裙的圓錐形頭部不同，“北極星”-3，采用了半球形頭部，外形與美國“三叉戟”-2潛射彈道導彈相似，這種設計的好處是適合導彈在水下運動和減阻，并且有助于減少導彈的長度以及增加頭部的空間，導彈射程可能超過1900千米。

2020年10月10日，朝鮮在閱兵式上展示了一種新型潛射彈道導彈，彈體上標注的型號為“北極星”-4A。從尺寸和外形上看，該彈是“北極星”-3導彈的衍生型。2021年1月，朝鮮在閱兵式上展示了“北極星”-5的新型潛射彈道導彈，導彈彈頭較朝鮮勞動黨建黨75周年閱兵式上公開的“北極星”-4A長約0.5米，達到約11米，直徑也增加至1.8米，應該是“北極星”-4A的改進型，最大射程不會超過5000千米。2021年10月，朝鮮又公布一款潛射彈道導彈，但尺寸比較小，與“火星”-11改進型導彈相似，尺寸也相近，很可能是其下海型號，用于戰術核打擊。

筆者認為，為了提升核威懾力，朝鮮新型戰略核潛艇可能配備“北極星”-4A或“北極星”-5潛射導彈，這樣才能威懾美國在阿拉斯加部署的反導系統和戰略預警雷達，在戰時，這個地方的反導系統被摧毀后，有助提升朝鮮本土發射的洲際導彈突防成功襲擊美國本土的概率。

朝鮮展示“北極星”-4A導彈。

朝鮮半島水下核競賽公開化

此次朝鮮公開戰略核潛艇說明其核力量體系建設從陸基優先轉向“陸海并重”的階段，由于朝鮮國土面積并不大，陸基彈道導彈生存能力難以保證，發展海基核力量是提升核力量生存能力和核威懾力的重要途徑之一，此次朝鮮釋放的戰略信號就是朝鮮正推動海基核力量的建設，二次核反擊能力的發展已經取得階段性進展。同時也是為了回應韓國核潛艇計劃。

相對于陸基核力量，核潛艇在機動性、隱蔽性、快速反應能力和生存能力等都有自己獨特的優勢，備受核大國的重視，在部分核大國“三位一體”戰略核力量中，其核彈頭數量占比最高。從朝鮮海基核力量發展來看，其準備構建以“海嘯”核無人潛射攻擊艇、潛射戰略巡航導彈和潛射彈道導彈組成的核打擊體系，戰略平臺包括常規動力潛艇和核潛艇。由于核潛艇技術復雜，朝鮮最先發展了“新浦”級常規動力彈道導彈潛艇，用于突破潛射彈道導彈關鍵技術。

2023年3月，朝鮮宣布海基戰術核武器系統也已經試射成功——潛射戰略巡航導彈。試驗中試射2枚潛射戰略巡航導彈，導彈由朝鮮“8·24英雄艦”潛艇進行試射，在朝鮮沿海設定的范圍飛行了1500千米。外界將“8·24英雄艦”視為是“新浦”級潛艇中的一艘，潛艇長約65.5米，寬6.6米，排水量約1000噸-1800噸，寬大的圍殼上可容納2枚“北極星”-1導彈。

2023年9月，朝鮮官媒報道，第一艘戰術核攻擊潛艇第841號被移交給朝鮮人民軍海軍東海艦隊所屬有關水下艦艇戰隊，并被命名為“金君玉英雄”號。這一消息當時引發熱議，因為戰術核攻擊潛艇的稱呼讓人以為是朝鮮的核潛艇。但綜合判斷，這是一艘在633型常規潛艇基礎上發展而來的3000噸級常規潛艇，由于主要用于戰術核打擊，因此朝鮮賦予了戰術核攻擊潛艇的稱謂。該潛艇也擁有一個大尺寸圍殼，配備了10個導彈發射筒，其中4個尺寸較大，6個尺寸較小，應該是可容納兩種類型導彈。根據戰術核攻擊的定位，該潛艇配備了執行戰術核打擊任務的潛射彈道導彈和戰略巡航導彈，是否會攜帶“海嘯”核無人潛射攻擊艇還有待進一步觀察。

2023年3月，朝鮮進行一系列軍事訓練活動，包括新型水下攻擊武器系統試驗，動用了名為“海嘯”的核無人潛水攻擊艇，該武器被外界稱為朝鮮版“波塞冬”。朝鮮稱，潛水式核戰略武器的使命是隱秘潛航到作戰水域，進行水下爆炸造成超強力放射性海嘯，破壞消滅敵人的軍艦編隊和主要作戰港口。一個月后，朝鮮又公布了“海嘯-2”型核無人潛水攻擊艇，朝方稱，該艇進行了71小時、1000千米的潛航試驗，驗證了潛水式戰略武器系統的可靠性和致命打擊能力。朝方稱，“海嘯”潛水式核戰略武器的使命是隱秘潛航到作戰水域，進行水下爆炸造成超強力放射性海嘯，破壞消滅敵人的軍艦編隊和主要作戰港口。2024年1月，朝鮮又公開了“海嘯-5-23”水下核武器系統。

朝鮮官方公開的“海嘯”核無人潛水攻擊艇照片。

從潛射彈道導彈到核無人潛水攻擊艇再到潛射戰略巡航導彈，朝鮮海基核力量發展速度和力度令人矚目。

近期，朝鮮首次公開正在建造的核潛艇和美韓核潛艇技術合作讓朝鮮半島水下核競賽浮出水面。據媒體報道，韓國國家安保室室長魏圣洛12月24日表示，韓國和美國已同意尋求一項單獨的協議，以正式確定首爾建造核動力潛艇的權利，工作層面的會談將于明年初開始。韓方建造核潛艇時將采用低濃縮鈾，而不會采用《韓美導彈協議》禁用的高濃縮鈾。

在今年10月29日舉行的韓美首腦會晤中，韓國總統李在明請求美國向韓國提供核動力潛艇所需的核燃料，以提高韓國潛艇的作戰能力。特朗普10月30日在社交媒體上發帖稱，他已經批準將向韓國分享核動力推進技術，以幫助韓國海軍建造核潛艇。韓國從上世紀90年代末期開始秘密開展核潛艇相關技術的研究工作，從常規潛艇起步，韓國逐步掌握了大型常規潛艇技術（核心技術依賴國外），為發展核潛艇奠定了一定技術基礎，核動力系統也有一定技術積累，如果有美國的技術幫助，在未來十年內建成核動力潛艇的可能性很高。朝鮮半島的水下核競賽其實早已悄然展開，未來可能會進一步加劇。

本 期 編 輯 鄒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