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野狐禪:北宋朝廷的“斬殺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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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水滸故事當中,北宋朝廷有一道斬殺線,那就是“刺配遠惡軍州”。
一個正常的北宋良民,只要觸碰到這條線,這一輩子就很難翻得了身了。
早在水滸的開篇,洪太尉就曾威脅龍虎山的道士,要把張天師的門人刺配遠惡軍州。
之后的刺配之事,更是貫穿了梁山很多好漢的人生軌跡。
林沖被刺配過,宋江被刺配過,楊志被刺配過,盧俊義被刺配過,武松被刺配過,朱仝也被刺配過。
其中武松一人,就曾被刺配過兩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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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智深打死鎮關西,史進打死華陰縣衙役,如果不是跑得快,不抵命也得刺配。
所謂刺配,有一個標準流程,不但要被流放,而且被流放之前,還得挨20-100大棒。
體格子差一些的,有可能當場就被棒殺。
刺配不但是一種身體上的苦刑,而且也是一種人格的侮辱-----在一個男人的臉上,用燒紅的金屬,烙一個“刺配某某州”的字樣,而以當時的科學技術,烙了容易洗了就難,等于被烙的字,要永遠留在一個男人臉上的顯眼位置。
碰見誰,都要被人家在心里,罵一句“賊配軍”。
不過,同樣是刺配,梁山好漢的實際情況也不一樣。
武松殺嫂,宋江殺惜,朱仝通匪,被判刺配,都是當地官員手下留情,屬于輕判。
而林沖,盧俊義,楊志等人,被判刺配,則是被人陷害,屬于重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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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輕判還是重判,被刺配,都是他們從良民走向死路,又從死路到上梁山的開始。
假設沒有梁山泊這個歸宿,那么水滸的很多人物,就只剩死路一條。
就算人緣好到宋江那樣,武藝高到武松那樣,也會因為沒有歸宿,而難逃天網恢恢。
細究起來,這些后來的梁山好漢,其實當初都是良民,即使被刺配之后,也依舊對北宋朝廷沒有半句怨言,只恨小人當道。
以上這些被刺配之人,或有錢,或有家世,或有背景,或有人賞識,在被刺配的過程當中,已經有人肯給他們花銀子,讓他們少受了很多罪。
盡管如此,他們還是難以找到活路,等不到所謂的“大赦天下”。
因為在大宋朝,被刺配之人,根本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小命掌握在管營差撥牢頭之類人的手上。
那些沒有錢,沒有背景,沒有門路的百姓,一旦被刺配,又沒有利用價值,就會在受盡各種折磨之后,被結果卿卿性命。
畢竟,那是一個流放之地遠惡之地,不是養老之地養病之地。
以武松為例,被刺配孟州之后,表面上看起來,獲得了管營父子的賞識,實際上施恩父子是把武松當槍使,如果武松這把槍,不肯替他們去打蔣門神,搶快活林,那么施恩和武松之間所謂的兄弟俠義也就沒有了,只剩下管營和小管營對犯人的盤剝和壓榨。
盤剝到頭,壓榨盡了,武松的死期也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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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北宋牢城營的光景,頗似今天的柬緬園區。
在《水滸傳》所有被刺配的人當中,最典型的還不是武松,而是王慶。
書中交代,王慶被刺配,是因為與童貫的侄女私通,被童貫和蔡京聯手打擊。
周圍認識王慶的人,畏懼童蔡權勢,紛紛落井下石,沒有一個人雪中送炭。
刺配之后,王慶領了二十脊杖,連養傷的時間都沒有,就被趕出了開封府。
家里稍微值錢的玩意,都被王慶的老婆收拾或變賣,一股腦帶走了。
王慶的丈人,為了不讓王慶連累自家女兒,以三十兩銀子為代價,逼著王慶寫了休書。
王慶自己拿出十兩銀子,打點了押解他的差役,余下的二十兩,做了三個人路上的盤纏,一路向西,前往被刺配的陜州。
快到陜州的時候,王慶已經沒有銀子了。
幸虧天無絕人之路,王慶遇到了龔端,從龔端那里,又得到五十兩銀子。
抵達陜州之后,王慶遇到了來自牢城營的“套路詐”。
張管營只給了王慶二兩銀子,卻每天命令王慶去雜貨店買各種東西,王慶不敢惹張管營,只能吃啞巴虧,拿著自己的銀子填窟窿。
不料張管營吃人不吐骨頭,白拿了王慶的東西,還對王慶買回來的東西挑三揀四,以東西不好為由頭,隔三差五,就把王慶拉出去打一頓。
書中交代:或五棒,或十棒,或二十棒,或三十棒。
一個月之后,王慶的五十兩銀子沒有了,王慶的脊股也被打的新傷疊舊傷。
張管營和他的小舅子私下商議,只待將王慶榨干,就要結果王慶的性命。
幸好王慶也不是吃素的,偷聽到了張管營的計劃,這才生出“三千丈無名業火”,殺了張管營,連夜逃出陜州,起兵反宋。
沒有家室牽掛,沒有財產,這樣的王慶,反起來毫無顧忌,后來稱楚王也并不奇怪。
即便失敗了,王慶也不虧。
王慶在牢城營的遭遇,非常典型。
可以想見,在王慶到來之前,已經有很多被刺配到陜州的人,被張管營用同樣的方式,榨盡了錢財,結果了性命。
大宋朝用這種“套路詐”害人的牢城營,又何止一個陜州?
不是每一個被刺配者,都能像林沖、武松、王慶那樣,實現自救。
不是每一個被刺配者,都能像宋江,盧俊義那樣,獲得他救。
在水滸故事沒有講到的角落里,有更多的老實人,已經被各種管營差撥牢頭衙役,吃干抹盡,成了死因不明或失蹤人士。
不但歷史上不會留下那些人的姓名,連小說中都不會被提起。
因為他們生的窩囊,死的平淡,實在是寫無可寫,提無可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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