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在混亂與撕裂中走向治理失序

2025年臨近尾聲，已故富商杰弗里·愛潑斯坦案文件公布攪動整個美國社會，卷入其中的政客、名流爭相辯解，共和、民主兩黨對文件的選擇性公開相互指責，輿論對大量照片與資料被涂黑表達強烈不滿，此案受害者也悲憤難平。

對美國人而言，這件事恰似過去一年的縮影。從經濟到社會，從內政到外交，無處不充斥著混亂與撕裂。美國媒體用“狂野的一年”“瘋狂”來描述美國的2025。

不計后果 愈發孤立

美國勞工部近期發布的數據顯示，今年11月美國消費者價格指數（CPI）同比上漲2.7%，低于9月的3.0%與市場普遍預期的3.1%。然而，聯邦政府“停擺”造成10月份的數據無法收集，諸多關鍵指標——包括占比最大的住房成本——在計算中被默認為零。業內人士認為，11月的數據被嚴重扭曲。

通脹數據是美國政府經濟決策和美聯儲利率調整的重要參考，本應以更科學嚴謹的方式核算10月份數據。羅申美國際會計師事務所首席經濟學家約瑟夫·布魯蘇埃拉斯直言，這份CPI報告“簡直是漏洞百出”，有關人士在制定政策和投資決策時應“謹慎”使用。

縱觀全年，美國政府不乏這樣隨意行事、不計后果的舉動。

比如，挑起全球貿易戰，美國先是無差別對所有國家實施高額關稅，然后在貿易談判中“坐地起價”。然而，在國內外壓力下，美國關稅政策又步步后退，接連豁免特定國家、行業或商品。為爭取美國民眾支持加征關稅，白宮還聲稱要給高收入群體之外的美國民眾一次性發放每人2000美元的“關稅分紅”。《華爾街日報》報道認為，通過許諾向民眾“撒錢”來換取對某項政策的支持“很老套”，但這是美國政客常用的伎倆。

又如，美國總統特朗普今年上任以來多次揚言要得到格陵蘭島，并聲稱不排除動用武力的可能性。近期，特朗普宣布任命路易斯安那州州長杰夫·蘭德里為美國格陵蘭島特使，后者聲稱要讓這一丹麥自治領地成為“美國的一部分”。美國前駐俄羅斯大使邁克爾·麥克福爾直言：這一任命“實在離譜”，堪比“墨西哥任命一個特使，讓路易斯安那州成為墨西哥的一部分”。除格陵蘭島外，特朗普還放言將加拿大變為美國“第51個州”，并將“奪回”巴拿馬運河控制權。

再如，數月來，美方以打擊“毒品恐怖主義”為由，在委內瑞拉附近加勒比海域部署大規模海空兵力，迄今在加勒比海和東太平洋擊沉約30艘美方指稱的“販毒船”，造成逾百人死亡。美國緝毒署報告顯示，委內瑞拉并非美國主要毒品來源地。美政府迄今未披露任何可以證明其攻擊目標涉毒的證據。尼加拉瓜外長丹尼斯·蒙卡達一語道破：所謂“禁毒戰爭”，不過是美國為謀求其地緣政治利益，給干涉別國內政、掠奪資源等行徑找借口。

美國《外交事務》雜志文章寫道：2025年美國高層政策的隨意性和不可預測性將使美國的盟友越來越少，“華盛頓可能會發現自己越來越孤立，而且沒有任何明確的途徑來重塑其國際聲譽。”有分析認為，特朗普政府正在復活“19世紀式的帝國主義”。美國卡內基國際和平研究院歐洲項目主任羅莎·鮑爾弗表示，美國擴張野心將激化國際矛盾，將美國推向更加孤立境地。

兩黨惡斗 治理失序

12月19日，美國司法部開始在其網站公布愛潑斯坦案文件。然而，已公布的文件中至少有550頁內容被完全涂黑。多家美國媒體注意到，文件中提及現任總統、共和黨人特朗普較少，卻“大量提及”前總統、民主黨人克林頓。民主黨人對此強烈不滿，克林頓方面隨后怒斥司法部此舉意在找“替罪羊”。

近期，特朗普政府召回近30名駐外大使和擔任其他職務的高級外交官，調整美國的外交機構人事布局。被召回人員主要來自美國駐非洲和亞洲的外交機構，均是在拜登政府時期上任。美國外交人員工會組織外交人員協會就此警告說：“無故撤換高級外交官將損害美國海外信譽。”

這是2025年反映美國政治撕裂加深的兩個典型案例。一年來，美國政治極化持續加劇，民主、共和兩黨在經濟政策、國家治理及優先事項上的斗爭異常激烈。此前拜登政府的多項決策被推翻，共和黨憑借掌控白宮與國會的優勢，持續推動符合本黨利益的立法議程。移民、醫保、稅收等均成為兩黨激烈角力的焦點。

自今年1月以來，特朗普政府對多所美國頂級高校發出威脅，聲稱如果校方不調整政策，將面臨削減資金的后果。特朗普政府的主要要求包括根除所謂“反猶主義”以及廢除高校向少數族裔傾斜的多元化舉措。白宮的聲明稱，特朗普政府“僅是”要求大學停止歧視。“若有大學拒絕這次千載難逢的高等教育變革機會，那么它便不是在服務學生與家長，而是向激進的左翼官僚低頭。”

自今年10月1日起長達43天的創紀錄聯邦政府“停擺”，是兩黨惡斗后果最直觀的體現。此次“停擺”造成的破壞性影響涉及民航、食品、醫療等領域，美國經濟每周損失數十億美元，民生與經濟雙重承壓。政府“停擺”從表象上看是兩黨在具體政策上的分歧所致，但癥結在于制度缺陷，根源在于治理失序。

美國政治組織“林肯計劃”聯合創始人里德·蓋倫認為，美國頻繁面臨聯邦政府可能“停擺”的窘況，其實并非源于兩黨政策分歧或財政資金限制，而是“那些議員、官員缺乏政治上妥協和斡旋的動力，也不愿尋求服務美國民眾的解決方案”。美國普林斯頓大學總統歷史學家朱利安·澤利澤指出，政治撕裂給政府治理帶來巨大困難。

2026年，美國將迎來中期選舉。為增加對本黨有利的選區數量，兩黨爭相在各自控制的州重劃選區。今年夏天，得克薩斯州上演政治鬧劇：該州共和黨人計劃重劃國會選區，民主黨人則以“集體出走”等方式抵制。最后，在州議會占據壓倒性優勢的共和黨依然強行推動議案過關。休斯敦大學政治學教授布蘭登·羅廷豪斯指出，美國黨爭加劇，得克薩斯州“顯然是全美政治的映射”。

除了得克薩斯，加利福尼亞、北卡羅來納、密蘇里、俄亥俄等州也已采取重劃選區行動。兩黨還打算在其他多州圍繞重劃選區展開纏斗。

富豪“大年” 民眾“小年”

2025年美國經濟保持了溫和增長，股市更是延續長牛，截至12月下旬，標普500指數增長超過17%，納斯達克漲幅超過21%。然而，和美國經濟依靠人工智能投資支撐相對應，科技巨頭推動了全年的上漲行情，僅英偉達、字母表、博通、微軟和蘋果五只股票就貢獻了基準指數近45%的漲幅。

不過，這種造富方式卻與絕大多數美國民眾無關。統計數據顯示，美國最富有的1%人群擁有近50%的股票市值，前10%人群擁有超過87%的股票市值，而后50%人群只擁有略高于1%的股票市值。樂施會近日發布的報告說，僅在過去一年，美國十大最富有的億萬富翁的財富就飆升了6980億美元。這意味著，最富有的0.1%人群所占的財富份額目前達到了創紀錄的12.6%。

“數據證實了我們國家人民早已憑直覺知道的事情：新的美國寡頭政治已經到來。”樂施會美國分會主席兼首席執行官艾比·馬克斯曼說。“億萬富翁和巨型企業蓬勃發展，而工薪家庭卻在為住房、醫療和食品雜貨的負擔而苦苦掙扎。”報告認為，特朗普政府推行的政策正在加劇美國社會巨大的貧富差距。

《華爾街日報》的文章指出，美國目前有兩種經濟增速，它們正朝著不同的方向發展：對于高收入人群來說，經濟形勢看起來十分強勁，但對其他人來說，經濟增長勢頭已經停滯甚至逆轉，貧富差距再次加大。

美國銀行的數據顯示，2025年8月份收入最低的三分之一人群的年工資增長率降至0.9%，為10年來最低水平。而收入最高的三分之一人群的年工資增長率則達到3.6%，為2021年11月以來的最高水平。

在哈佛大學教授肯尼斯·羅格夫看來，2025是美國富豪的“大年”，普通人的“小年”。諸多數據顯示，許多美國人連溫飽都難以保障，紐約市就有40%的家庭負擔不起食品開支。美國《政治報》雜志11月民調顯示，近半受訪者表示美國的生活成本狀況為“有記憶以來最糟”。

12月17日晚，特朗普在白宮發表全國講話，宣揚他再次執政近一年來的“成績單”，將物價上漲、非法移民等問題歸咎于前任拜登政府，并向民眾承諾“明年會更好”。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保羅·克魯格曼則認為，美國經濟數據已經足夠疲軟，令人嚴重擔憂“經濟衰退正在逼近”。特朗普描繪的樂觀圖景與實際情況“全然不符”。

來源：徐興堂/新華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