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五年,許都城里最值錢的東西,不是金銀珠寶,也不是兵器糧草,而是一匹馬。
但要說最燙手,最能掀起風浪的,也恰恰是這匹名叫“赤兔”的畜生。
呂布的腦袋在白門樓上掛了沒幾天,這匹通體赤紅、快如閃電的神駒,就被牽進了曹操的馬廄。
一時間,整個曹營,從伙房的雜役到中軍大帳里的將軍,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這匹馬拴在了一起。
這匹馬,不是普通的坐騎。
它背上馱過的兩個人,董卓和呂布,都曾是站在天下權力頂峰攪動風云的人物。
董卓用它從丁原手里換來了呂布,撬動了整個大漢王朝的根基;呂布騎著它,打出了“人中呂布,馬中赤兔”的名號,成了那個時代武將戰力的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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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兩個主人,一個死于非命,一個身首異處,下場都不怎么光彩。
這一下,赤兔馬的身份就變得尷尬起來。
它既是天下第一的榮耀,又像是一件沾了血的不祥之物。
曹操自己是肯定不會騎的。
他那時候打的旗號是給大漢朝廷辦事,收拾爛攤子,講的是規矩和秩序。
自己去騎一匹前主人是“亂臣賊子”的馬,傳出去像什么話?
這等于是在自己臉上貼標簽。
那么,賞給手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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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兒更得掂量掂量。
這份禮物太重了,重得能壓垮人心。
你想想,誰要是接了這匹馬,就等于接過了呂布的“衣缽”。
其他人會怎么看?
“哦,原來在丞相心里,你就像呂布一樣勇猛,但也可能像他一樣…
后面的話沒人敢說,但大家心里都有桿秤。
所以,這匹赤兔馬,就成了曹操手里一個價值連城,卻又不知道該怎么處理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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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手底下,能打的將軍一抓一大把,其中最貼心、最能打的,許褚和徐晃絕對排得上號。
可這件天大的好事,偏偏就繞過了他們。
先說許褚。
這個人,外號“虎癡”,是曹操的貼身保鏢,干的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保衛主公安全的活。
他對曹操的忠心,那是不需要任何東西來證明的,是刻在骨子里的。
曹操半夜做夢,懷疑有人要害他,拔劍就砍,許褚就站在旁邊,一聲不吭。
對于這樣的人,曹 an toàn 操需要的是他絕對的可靠和穩定,就像一塊鎮宅的基石。
把一匹帶著“背叛”和“反復無常”標簽的馬,賞給自己的“定海神針”,這是什么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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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獎勵,這簡直就是一種侮辱,一種不信任。
等于是在跟許褚說:“你的忠誠我還需要用這匹馬來考驗一下。”
曹操再糊涂,也不會干這種蠢事。
許褚的作用是盾牌,是防線,不是那把最鋒利的尖刀,赤兔馬那種沖鋒陷陣的屬性,跟他不搭。
再看徐晃。
徐晃是降將出身,后來成了“五子良將”之一,是曹魏集團里外來人員成功融入的標桿。
人家是通過一場場硬仗,一刀一槍地拼殺,才換來了今天的地位和信任。
對于徐晃這樣已經完全“歸化”的自己人,曹操有一套成熟的獎勵機制:打贏了仗,就升官、封爵、賞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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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套系統公平、透明,大家都沒話說。
突然把赤兔馬這么一個獨一無二、象征意義極強的“大獎”單獨砸給徐晃,會是什么后果?
夏侯惇、曹仁這些曹氏宗親將領怎么想?
張遼、樂進這些同樣戰功赫赫的將軍怎么想?
這會立刻打破內部的平衡,制造不必要的矛盾。
曹操是個玩弄權術和人心的頂級高手,他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內部秩序,絕不會為了一匹馬去破壞。
說白了,許褚和徐晃的忠誠度已經滿了,再往上投資,收益太低。
這匹馬,必須用在刀刃上,用在一個能產生巨大利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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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關羽出現了。
這個人,在曹操眼里,就是個“怪物”。
論武藝,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論忠義,一顆心死死地掛在那個到處跑路的劉備身上,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曹操為了留住他,什么招都用了。
送錢送黃金,關羽收下,但都封存起來;送美女送豪宅,關羽看都不看一眼;甚至搬出漢獻帝,封他當“漢壽亭侯”,這在當時是天大的榮耀。
關羽呢,謝恩是謝恩,但心里那桿秤,秤砣始終在劉備那邊。
所有常規的收買手段,在關羽這里全部失靈。
曹操這才明白,跟關羽這種人打交道,你得用他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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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錢、地位這些東西,入不了他的眼。
他要的是什么?
是知己的尊重,是英雄之間的惺惺相惜。
想通了這一點,赤兔馬的歸屬就再明白不過了。
當曹操把那匹神駒牽到關羽面前的時候,這已經不是一次簡單的賞賜了。
這是一場攻心戰,一次精準的心理打擊。
曹操用行動告訴關羽:“我曹操,把你當成天下第一的英雄,所以這匹天下第一的寶馬,只有你配得上。”
這一招,直接打在了關羽的軟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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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面對金山銀山都面不改色的關羽,這一次,竟然當場下拜,真心實意地道謝。
曹操知道,他賭對了。
更有意思的是關羽接下來的那句話:“我曉得這馬跑得快,一天能跑一千里。
現在我得了它,以后要是知道我大哥的下落,一天就能見著面了。”
曹操聽完,史書上說他“大驚,后悔不迭”。
但這表情,多半是裝出來的。
他心里恐怕跟明鏡似的。
送出這匹馬,曹操打的算盤,是一場穩賺不賠的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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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這是感化關羽的最后一搏。
他把最珍貴的東西,代表著武將最高榮譽的禮物送出去,賭的就是那萬分之一的可能性,能用這份尊重把關羽的心給焐熱了。
其次,就算感化失敗,關羽要走,這匹馬也能發揮巨大的作用。
曹操把一匹象征“背叛”的馬,送給了一個代表“忠義”的人。
這件事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政治宣言,傳遍天下。
他等于是在告訴所有人:“在我曹操這里,忠義之士,就算是要走的敵人,我都會給予最高的尊重。
而那些三心二意的小人,就算再能打,最終也只有死路一條。”
這么一來,赤兔馬身上的“不祥”之氣被洗得一干二凈,反而成了曹操自己“愛才重義”的活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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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這是一筆成本極低的形象投資。
關羽后來的“千里走單騎”,主角是關羽的忠義,但背后最大的贏家,其實是曹操。
天下人聽了這個故事會怎么想?
“你看人家曹丞相,對一個一心要走的敵將都這么大方,連赤兔馬都舍得送。
我要是去投靠他,那得是什么待遇?”
這一手操作,比發一萬份招賢令都管用。
最終,關羽騎著赤兔馬走了。
曹操丟了一員猛將,一匹寶馬,但換來的是天下士人的心,是千金難買的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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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這匹馬跟著關羽水淹七軍,威震華夏。
再后來,麥城一破,關羽身死,據說赤兔馬也絕食而亡,隨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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