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聯社12月30日訊(編輯 瀟湘)自美國總統特朗普4月以“解放日”關稅引發美國債券市場動蕩以來,白宮便一直精心調整著政策與表態,以避免事態再度升級。但部分投資者指出,但一些投資者表示,這種暫時的緩和局面仍然十分脆弱。
從表面上看,特朗普政府確實在一定程度上成功安撫了債券市場。衡量債券市場預期波動率的美銀MOVE指數上周五跌至約59,為2021年10月以來的最低水平。該指數目前已低于2024年底的約99,并有望創下自1988年有數據以來最大的年度跌幅之一,僅次于2009年的暴跌幅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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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這背后,許多暗流其實依然涌動——11月5日,美國財政部暗示正考慮增發長期國債,再次印證了這種脆弱性。同日,最高法院開始就特朗普全面貿易關稅的合法性展開聽證。基準10年期國債收益率今年雖已大幅下跌,但自那以后仍攀升超過6個基點,創下近幾個月來最大漲幅之一。
鑒于市場對美國聯邦赤字規模本就憂心忡忡,財政部的發債提案加劇了部分投資者對長期債券收益率上行壓力的擔憂。與此同時,最高法院的關稅訴訟案,也引發了市場對償還30萬億美元政府債務的主要收入來源是否可靠的質疑。
花旗分析師Edward Acton在11月6日的每日報告中稱此為“現實檢驗時刻”。
業內采訪了十余位管理數萬億美元資產的銀行及資產管理公司高管,他們指出:在債券市場近月相對平靜的表象下,白宮與擔憂美國持續高企赤字及債務水平的投資者之間,正上演“意志較量”。
反映這些擔憂的,是所謂的“期限溢價”——即投資者持有十年期美國國債所需的額外收益率,在最近幾周再次開始上升。
麥格理資產管理公司研究主管Daniel McCormack指出:“債券市場震懾政府和政客的能力無人能及,今年美國市場就印證了這一點。”他所指的是四月美債暴跌迫使政府緩和關稅加征計劃的事件。
McCormack指出,長期來看,公共財政壓力若得不到緩解,將引發政治問題,因為選民會對政府履職能力產生“持續失望”。
特朗普政府與“債券義警”的博弈
身為前知名對沖基金經理的美國現任財長貝森特,在任內已多次強調其核心任務是壓低收益率,尤其是基準十年期國債收益率——該指標直接影響從聯邦赤字到家庭企業借貸的各項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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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森特在11月12日的一場演講中指出,“作為財政部長,我的職責是成為國家首席債券推銷員。而國債收益率正是衡量這項工作成效的重要晴雨表。”他強調當前收益率曲線各段借貸成本均呈下降趨勢。
此類公開表態及與投資者的幕后互動,使市場普遍確信特朗普政府正全力控制收益率。數據也顯示,當財政部提議擴大旨在改善市場功能的回購計劃規模后,部分投資者撤回了今夏對債券價格下跌的押注。
財政部還就重大決策悄然征詢投資者意見,一位知情人士稱其做法“頗具前瞻性”。該人士透露,近幾周財政部就五位美聯儲主席候選人征詢債券投資者意見,詢問市場對其反應。投資者表示對國家經濟委員會主任凱文·哈西特的反應將較為負面,因其被認為與特朗普關系過于密切。
NISA投資顧問公司首席經濟學家Stephen Douglass表示,特朗普4月份宣布加征關稅后出現的貨幣貶值和收益率飆升,通常只會在新興市場出現,這讓美國政府感到恐慌,從而作出了轉變。
不過,即便如此,多位投資者依然認為,特朗普政府采取這些措施只是為自己爭取時間的“緩兵之計”。而鑒于美國政府仍需為約占GDP 6%的年度赤字融資,債券市場的平靜仍存在風險。
市場專家指出,特朗普政府目前雖勉強壓制了“債券義警”——即那些通過推高收益率懲罰政府財政失控的投資者,但形勢仍岌岌可危。關稅引發的價格壓力、AI驅動的市場泡沫破裂,以及美聯儲過度寬松政策推高通脹的預期,都可能打破當前平衡。
紐約銀行財富管理首席投資官Sinead Colton Grant表示:“債券義警永遠不會消失,他們始終存在,問題只在于他們是否處于活躍狀態而已。”
“債券義警”能按捺到何時?
債券市場歷來會懲罰在財政問題上不負責任的政府,有時甚至會導致政客下臺——近年來最典型的案例就是前英國首相特拉斯。此外,日本首相高市早苗當前也正面臨著如何在推進其施政綱領的同時安撫債券投資者的難題。
而在特朗普開啟第二任期時,債券交易員關注的多個指標其實就已亮起紅燈:美國政府債務總額占年度經濟產出的比重超過120%。4月2日特朗普對數十個國家實施大規模關稅后,這些擔憂進一步加劇。
投資者指出,“債券義警”目前暫時保持沉默的原因之一在于美國經濟的韌性——人工智能驅動的大規模支出抵消了關稅對增長的拖累,而美聯儲因就業市場放緩而轉向寬松政策;另一原因是特朗普政府采取的措施向市場傳遞了不愿看到收益率失控的信號。
7月30日,美國財政部宣布擴大回購計劃,旨在減少長期流動性較差的債務存量。該計劃本意是促進債券交易,但因重點回購10年期、20年期和30年期債券,部分市場參與者質疑此舉是否意在壓制相關收益率。美國財政部還采取了其他措施支撐市場,例如更倚重短期國庫券融資來填補赤字缺口,而非增加長期債券供應。該部同時呼吁銀行監管機構放寬銀行購買國債的限制。
Wealth Enhancement Group投資組合咨詢總監Ayako Yoshioka表示:“債券市場的不確定性似乎有所降低,供需關系正趨于平衡。這種狀態有些反常,但目前看來確實有一定成效。”
然而,許多市場參與者質疑這種局面能持續多久。美銀高級美國利率策略師Meghan Swiber指出,債券市場當前的穩定建立在“脆弱的平衡”之上——既依賴于溫和的通脹預期,又依賴于財政部對短期債券發行的依賴,這種策略有效緩解了供應壓力。
但她指出,若通脹飆升且美聯儲轉為鷹派,美國國債可能喪失分散投資的吸引力,重新引發需求擔憂。
此外,美國財政部眼下依賴短期國庫券填補財政赤字的做法同樣存在風險,且部分需求來源(如穩定幣)具有波動性。
很有意思的一出“變臉”戲碼是:白宮經濟顧問委員會主席、現任美聯儲理事斯蒂芬·米蘭去年曾批評拜登政府采取了與貝森特相同的策略:依賴國庫券填補赤字。米蘭當時指出,這意味著政府正在積累短期債務,若利率突然飆升,政府可能不得不以更高成本進行再融資。
但如今,當被業內媒體問及此事時,作為美聯儲理事一直投票支持激進降息的米蘭卻拒絕置評,只是讓人們參考他9月的一次演講——他在該演講中預測國家借貸需求將會下降。
米蘭的沉默,或許正揭示了一個更深層的真相——在巨額債務與政治承諾的夾擊下,無論是拜登還是特朗普團隊,實際上都被迫在同一個財政框架內跳舞。所謂的“政策分歧”,在債券市場的凝視下,往往只是節奏而非方向的差異。而真正的問題始終懸而未決:當“緩兵之計”用盡時,誰來為這場博弈支付最終賬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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