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學良的副官回憶：我到張公館時，于鳳至已經染上了很重的大煙癮

1929年春天，“我”被調至張公館擔任警衛排長。首次執勤時便在于花廳的榻上碰到于鳳至正在吸食大煙。水煙壺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她側身對著丫鬟說添個灰，其熟練的模樣一看就是老手。之后廚娘悄悄跟“我”說，夫人的煙癮比少帥出現得還早。當初張作霖聘她做兒媳婦，看中的是遼源于家的閨女能夠鎮宅，可沒料到帥府里的煙瘴氣比一般官宦人家還要重。

要說于鳳至染上煙癮，要歸咎于那個年代的社會風氣。張作霖在招待客人時有特定的規矩，煙和茶不會分開擺放，客廳里常常放置著鑲有貝母的煙盤子。有一次吉林督軍前來商談事情，于鳳至作為女主人陪同著燒煙泡，還被客人夸贊侄媳婦的手藝不錯。這種不正常的待客方式，之后在張學良的回憶錄中也得到了證實：我的父親見到人首先遞上煙槍，鳳至嫁過來之后自然也學會了全套。

但于鳳至的煙癮背后存在著更為深刻的無奈。在1925年郭松齡反奉的時候，張學良在前線著急得吐了血。她連續七天代為拆閱公文，依靠吸食鴉片來提神才勉強撐著眼皮。這件事被記載在《奉天紀事》之中，還稱贊她是女中豪杰。但是卻沒有人提及在戰事平息之后，她的吸煙數量從每日三錢增加到了半兩。最為諷刺的是，在1931年九一八事變的那個夜晚，于鳳至正因為煙癮發作在協和醫院進行調理，張學良也在北平醫院注射啡針，夫妻二人都缺席了東北淪陷的歷史場景。

我認為于鳳至吸煙的姿態展現出她的生存策略。趙四小姐抽煙時翹起蘭花指，如同在表演文明戲一般。但是于鳳至總是緊緊地攥著煙槍，仿佛煙槍是權力的替代品。在1928年張作霖剛剛遇難的時候，她借著主持家庭事務的便利，把煙土的采購計算到帥府日常的開支里面，連管家都不敢去問。之后這種精明的做法運用到華爾街的股市上，在五十年代的時候她炒作美國股票而發財，手段和當年倒賣煙土是一樣的：都是利用信息的差異來獲取利潤。

煙癮最終耽誤了重要的事情。1933年熱河抗戰的形勢比較緊張，宋美齡前往北平督促軍隊作戰，于鳳至在接待的時候不斷地打哈欠。之后蔣介石在日記里書寫張妻精神狀態不好的情況，說張學良怎么能夠不衰弱，還直接把東北軍的敗退歸責于家屬的作風問題。這樣的話傳到了張學良的耳朵里，就有了后來著名的上海戒毒事件。當時米勒醫生要求三個人一起進行戒毒，于鳳至的戒斷反應比張學良還要嚴重，她尖叫著抓破了護士的旗袍。

話說回來，于鳳至的煙槍之下還藏有半部民國女性史。當她為張學良管家時，煙榻變成了臨時辦公室。批條子、會見客商等事宜都在繚繞的煙霧中進行。有一次孔祥熙太太前來拜訪，看到她一邊燒煙泡一邊口述復電，嚇得對宋靄齡說：這位夫人簡直如同指揮千軍萬馬一般。但是煙癮也成為了政敵攻擊的目標，1936年西安事變之前，陳立夫就在中常會上放出話來：張家有兩桿槍，少帥的鋼槍比不上夫人的煙槍。

這么一看，于鳳至的煙癮如同那個時代的一個縮影。她在1940年前往美國治病之后完全戒掉了煙，可是卻開始在股市當中尋找新的麻醉之物。在晚年給張學良購買別墅的時候，她在信里寫道現在清醒比糊涂更為痛苦，或許就是明白了：有些依賴是可以戒掉的，而有些執念只會更換其存在的載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