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利車厘子在中國的走紅之路,堪稱一場酣暢淋漓的純愛文學。30多年橫跨南北半球的相互奔赴,在“純愛界”絕對算得上是“頂流配置”。
說真的,最開始智利水果最大的買家不是咱們,而是美歐國家;他們的拳頭產品也不是車厘子,而是葡萄。在沒有遇到中國的日子里,智利的水果貿易一直遵循著“就近銷售”的邏輯。
轉折發生在1989年。智利出口到美國的一串葡萄里,被檢出兩顆含有毒藥。這場“毒葡萄案”中,美國人根本不聽智利的解釋,直接聯合日本和加拿大對智利宣布水果禁運。那一年,智利的水果產業遭遇重創,果農和貿易商被迫開始尋找新的海外市場——而他們找到的,正是中國。
這就要提及智利農協主席路易斯·施密特,咱們親切地稱他為“陸大爺”。1991年,陸大爺第一次來到北京。當時的中國,還沒有足夠的消費能力接納智利的高端水果和葡萄酒,但大爺卻堅定地說:“沒事兒,我就看好中國,你們馬上就富了。這層關系,我必須得走下去。”這一走,就是20年。
他牽頭向中國提供優質車厘子種苗,配套供應相關設備和種植技術,一心一意為車厘子進入中國市場鋪路。不過從客觀條件來看,智利和阿根廷同屬南美,距離中國的海運航程長達30多天,想要把新鮮水果運過來,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但巧的是,那幾年有位中國進口商想出了破解之法。他說:“我有兩招解決這個問題。首先,咱們用上先進的保鮮技術,改良包裝工藝,讓車厘子進入‘休眠’狀態,減少損耗;其次,為了保險起見,咱們的第一個集裝箱先運到中國臺灣地區試水。”
這招有用嗎?太有用了!更恰逢其時的是,那幾年中國與智利簽署了自由貿易協定,車厘子實現零關稅進口。對智利而言,只要能把車厘子順利運到中國,就等于站在了賺錢的快車道上。而中國人向來將心比心,沖著智利這份誠意,只要價格合理,就沒有理由不買——畢竟咱們的消費邏輯里,永遠少不了“大過節的,來都來了,買都買了”,以及“給孩子買點好的”。
于是,2010年智利車厘子剛試水中國市場時,出口額僅為50萬美元;到2019年,這個數字飆升至12億美元;再到近幾年,出口額直接朝著30億美元的目標邁進。
如今,每年智利車厘子一上市,九成以上都出口到中國,其他國家總共只分配到一成。最好、最貴的貨源優先送往中國,品質一般的再供給美歐市場,最后剩下的才會銷往日韓。
當年陸大爺提出要把車厘子賣給中國時,同行們都嘲笑他:“大爺,你可真蠢!”就連智利總統都半開玩笑地說:“大爺,要不你來當駐華大使吧?你可真是我大爺!”
那位最先“吃螃蟹”的進口商,也曾被人覺得“傻”。他帶著車厘子來到中國后,驚喜地發現:“我漂洋過海運來的車厘子,中國人用手機點一點,20分鐘就能送到家吃上。”于是他趕緊加碼:“我再運一船過來,你們再點點看!”沒想到,單靠中國市場的車厘子生意,他就成了全球知名企業家。他立刻給在美國的兒子打電話:“兒子,還留在美國干啥?快來上海撿錢啊!”
他兒子來之前還不耐煩地說:“老爹,別打擾我工作!你知道嗎?我要打一整天的電話,才能賣出一個集裝箱的貨。”結果到了上海之后,他徹底傻眼了:“誒?這里的最低訂貨量都是按集裝箱算的?中國可太神奇了!在別的地方工作,只想偷懶摸魚,但在中國,滿腦子都是努力賺錢、提升自己。這個氛圍太讓人著迷了!回家?回什么家?上海離智利也挺近的,30個小時飛機就到了。”
發展到現在,智利車厘子的供應鏈已經卷到了極致:車厘子剛一下樹,就被送進工廠用1-2℃的冷水清洗、消毒,緊接著進行批量分級、入冷庫保鮮。太平洋上的運輸船,仿佛成了智利車厘子的專屬座駕——別人需要40天的航程,智利人22天就能把車厘子運到中國,把運輸成本狠狠踩進了“變速箱”里。
2018年,智利農業部長更是親自站臺,恨不得親自開船把車厘子送到中國。為什么智利人對中國市場如此上心?因為過去智利的車厘子種植面積僅有3000公頃,品種還是從美國、加拿大引進的B甜系列,主要用來填補本國冬季的水果缺口。而現在,智利車厘子的種植面積已經突破7萬公頃,每年能提供20萬個就業崗位——要知道,智利全國總人口也才2000萬,這都是中國人帶來的奇跡。
智利人自然卯足了勁:不僅根據中國市場的需求,專門定制更早熟、耐儲運的車厘子品種,還把車厘子的供應節奏拿捏得死死的。11月初,先把早熟、甜度高的桑緹娜品種空運過來,讓中國人先嘗鮮;12月,再把產量穩定、果肉多汁的拉賓斯品種海運過來,主打高性價比;等到一二月中國年過完,最后把貨架期長、酸甜適口的雷吉娜品種運過來,滿足后續市場需求。
為了更好地服務中國消費者,一輩子沒出過遠門的智利老農,開始努力學習漢語、開直播帶貨;他們還設計出專屬的禮盒包裝,上面印著中國的樓宇圖案。過去種蘋果、獼猴桃、葡萄的果農,紛紛砍樹刨園,哪怕三五年沒有收入,也要咬牙改種車厘子。就連智利那些多雨的南方地區,也都蓋上了大棚、鋪上了塑料膜,只為能更快、更好地種植車厘子。
當然,這場雙向奔赴也并非沒有顧慮。智利不想過度依賴中國市場,畢竟近幾年車厘子產量激增,價格開始下降,再加上海運路途遙遠,一旦船只出現問題導致車厘子延誤,中國市場就可能拒收。但智利對比了美國等舊市場,以及中東、印度等新市場后,還是覺得“中國最好”。
而中國也不想太依賴智利的車厘子,也曾嘗試引進澳大利亞、西班牙、新西蘭的車厘子。但智利卻放話:“寶寶是我不夠好嗎?那我30年之內把種植面積擴到10萬公頃,卷死他們!寶寶只能屬于我!”
中智之間的這份情誼,早已超越了車厘子貿易本身。智利南北交通大動脈5號公路,是中國幫忙修建的;智利最大的單體光伏項目、最快的軌道列車,也都有中國的參與和投資。中國還在智利的銅礦業、林業、電力行業進行了大量布局。合作著合作著,智利四成的出口額都來自中國。
誰說這不是一場雙向奔赴的純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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