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金思隨筆｜江湖 年年與恨長

文｜阮金思

有人說，人就是江湖。那么，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就有恩怨，就有紛爭。

忽晴忽雨的江湖，年年與恨長！

近來，我與南京有著癡迷，因為歷史煙雨，有點像農民兄弟，與土地的情深和眷戀。

但最終，我沒有讀懂南京。歷史文化積淀不足，潛心深入研究不夠。浮光掠影，走馬看花，與事無補。

回想過往，我是多次來過南京的，模模糊糊地來，模模糊糊地走，再模模糊糊地回憶。

我感嘆自己，已不再年少，因癲狂丟了時間，虛度荒廢青春，也漸去做事的輕狂。

現在，往事正在成為煙雨，成為荒漠，成為追憶，也終將被江湖淹沒。

我渴望讀懂南京，讀懂六朝古都，于煙雨中更癡迷于明朝皇帝的生活過往。

在朱元璋執鞭的秘境中，有殺戮，有血光，手段兇狠殘暴。雖然歷史塵封，但依舊散淡迷離色彩。

即便讀了《明朝那些事》，我終沒有搞懂明皇帝剝皮大將藍玉、誅殺胡惟庸的口實。反正殺了人，又剝皮，又示眾，鬧得江湖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回首過往的金陵：血雨，腥風，恐怖，凄迷。因而，南唐后主李煜感嘆，“人間長恨水長東”！

對于明皇帝的殺戮，說來殘酷，但這也只是人世間爭斗的一個縮影，只是更為典型罷了。因為歷朝歷代，江湖煙云，總少不了包藏禍心的人，以及政客的不良揣度與算計。

在南京博物院，我很仔細地看過人類發展史，橫豎都寫著險惡，復看，還是險惡。

事實上，人作為一種復雜的高級動物。在不同的場合會不同的話語，而說言不由衷裹挾其中。因此，人的坦誠與真實非常可貴。

而在人鬼交集之處，界限又不總是那么涇渭分明。物欲橫流的社會，狡詐與鬼魅，比比皆是。

但歷史無情，從沒輸過奸詐小人。而時間就會像水漫過的流沙，能夠蕩平人世間的溝壑與縱橫的河谷，詭計多端的秦檜長跪在岳飛的墓前。

期間，每當想起朱元璋誅殺功名顯赫的大將藍玉和胡惟庸的境況時，我似乎能看得見彎刀向月的寒光，人頭落地的血暴。想到剝人皮時的情景，那絕對是一種技術活，也絕不是一般的屠夫就能搞定的事。

屠夫不僅要嗜血成性，更需操刀時的精細，甚至臉上要帶著喜色，因為遵從帝王之命。在浩瀚的歷史資料中，我終沒有搞清楚誰是“主刀手”，而他們肯定有庖丁解牛的高超技藝。

顯然，探究朱元璋誅殺大將的因由，明皇帝已經不能復活。在沒有實證的基礎上，想象與推理就變得重要。或因政見山的不同，或是為了子嗣承繼帝王的基業而留下騰挪的空間。

不管什么原因，總覺得朱元璋為帝時的風光與手段的卑劣與殘忍，堪稱歷史殘暴的皇帝。同時想到，殺戮乃是帝王執劍并控制江山的手段。

由此推理下去，在文明的后面都有殺戮的光影，以及不停跳躍著的血色之光。

“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成名萬骨枯”，這倒是歷史上的真實寫照。因此，我欽佩唐代詩人曹松的目光深邃，于戰爭和歷史的解讀有自己的獨到的見解。強者與弱者的殺戮，都有正當的理由：因為皇權高于法權！

不過，殺人的屠刀會帶有殷紅的血光，會形成人的刻骨銘心的記憶。因為驚悚與膽寒，會在流變的漫長的歷史長河中刻錄在人的腦際中，并通過血脈和基因代際后人。

因此，宇宙的起源，基因的起源，意識的起源，已經成為現代科學破解之謎。

但誰又能夠說得清楚，明皇帝誅殺大將藍玉和胡惟庸是絕對的正確。即便《明朝那些事》有關細節的描寫，都難說得清原委。

但可以肯定的是，中庸之道，明哲保身，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婦綱，已經根深于人的靈魂深處，而讓鮮活的個體與民族磨掉了剛性。

因此，在日本侵華戰爭中，侵略軍105萬人，偽軍卻高達220萬人。那些做了奴才的偽軍，在向皇軍點頭哈腰的同時，臉上會帶著諂媚地笑。當轉身面對國人時，又絕對是冷目橫眉，以致今天都有人依舊有著奴才相：對權力的敬畏與包藏禍心！

仔細觀察煙雨迷蒙中的江湖，你會驚訝地發現：有魅力的，都有實力；有實力的，都有魅力。同時，邪惡與欲望如影相隨。

事實上，權力與金錢每每成為趨利者的目標，叢林法則和弱肉強食，依舊殘暴者肆意揮舞的旗幟！

在威權與強大壓力下，有人甘愿委曲求全，有人茍延殘喘，有人無視國家的利益，有人不顧民族危亡。在他們躬身事權貴的同時，其體內又漸漸生出貪腐的蛆蟲。

現實中，有這樣的景象：人在說鬼話時，都不得活；而鬼若說了人話，也都混得不錯！

探究朱元璋誅殺大將期間，一位畫家為我作畫，題上兩字：“醒著”！他的意思我明白，指我的文學作品是屬于現實批判主義。而后，他說，要將畫像拿去展。在他看來，我是以丑陋不堪的“尊容”而注目著物欲的社會。

而這，讓我感覺到了忐忑與不安。因為模模糊糊的眼，迷迷糊糊的頭，即便魔魔怔怔地看著現實中的林林總總，又能夠看清些什么？

而現在，帝王們都已死去了，朱元璋殘暴的歷往卻留在了歷史的煙雨中，也依舊值得深入研究。

同時，我感覺到，文化傳承的歷往，也是文學創作的源泉；而文學作品的誕生，都是苦心立志的結果。因此，一樹花開，佛生凈土，雞叫天明。

期間，我認真地逛了江南貢院，很是感慨歷史煙雨中范仲淹的憂國憂民。出門后，再看看天空，是日光晃眼，回味與咀嚼先哲的詩歌，我漸漸有了感悟：理不清的江湖，看不懂的人性，最難測的人心。

不過，范仲淹，文天祥，杜甫，左宗棠，林則徐等民族英雄的悲憫與憂患，與國家崛起與民族復興是重要的。

時光流水，歲月無聲，不舍晝夜，“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的時代中的吟唱，可以穿越時空，也依舊在我的耳畔持續地鳴響！

一天早晨，閑來無事，我和晉晉又去了南京博物院，再用模模糊糊的眼，看模模糊糊的物件，也依舊沉迷歷史，雖不知云云。但在走廊盡頭，忽見一塊電子屏上，打出了四個字：因為有你！

而這，讓我感到了驚喜，心里有著溫暖。我知道那“你”不是指我本人，而是一種泛稱，有警醒世人的意蘊！

繼而，我似乎又有了重大的發現：人類的歷史都刻錄在博物院里所收藏的石片上、陶片上，瓷片上。

繼而，在極微極弱的光線中，那些從墳墓里面挖掘出來的陶罐上面，有細密的紋理，有縱橫不一的裂隙。而那些毛茸茸的遠古的人類，正在成群結隊地進行圍獵，也不時地自噬同類。

忽然，我明白了，人性的善惡原本都根源于獸性，明皇帝如此，都有獸性的模樣！

其間，我發現，有的靈魂還活著，是張著警覺的眼。而他們赤身裸體的旁邊，有用過火的痕跡，散落的獸骨，臉上帶有生殺過后而大快朵頤的快慰，嘴角上有獸血在滴落！

走出了南京博物院，在人潮蜂擁的街道上，我回想載著人類信息的瓦片，石片，陶片，終于明白：人類與獸類的區別是在于用火，也不過是拿著刀槍棍棒耍耍罷了，尤其殘暴的族類。

如果上升到哲學的層面，是在于勞動。而人類發明刀槍棍棒的同時，有了文字，有了記事，有了阿拉伯數字，以及科學的發現和技術的發明，飛機火車大炮等等怪物，以及可以毀滅世界文明的“贓彈”！

但這都是不簡單的事。而以前，我嚴重地忽略了人類獸性的歷史，忽略了江湖上的拉幫結派，忽略了人性的邪惡與靈魂的丑陋，竟然傻吃涅睡了這么多年！

接著，我又想到了國家，想到了階級，想到了等級，想到了壓迫，想到了帝王將相。而民主與自由與博愛，都是人類獸性歷史的附屬物。

在人類存續的歷史長河中，一個最為奏效的手段就是拉幫結派。而不肯入伙的，就沒有了分食的機會；而男人當權的社會，女人的心機在于征服男人；算計與殺戮，也一直伴隨人類延脈到了今天。

看看真實的社會吧，有人勞苦，有人吆五喝六，有人頤指氣使，有人橫眉冷目，有人溫良恭儉讓。

而人類的罪惡是在于貧窮。繼而有了紛爭，有了殺戮，有了罪惡，而污染的靈魂會流出了污物！

所以，人的瘋狂，癡孽，殘暴，罪惡，大致都是根源于殺戮的遺風。不可接受的是，善良者每每被認為軟弱。而在不堪的世風中，賢良人的沉浮，總讓人有悲憫之情，但這也是民族的希望，因為燈火并沒有完全熄滅!

想想這些，我倒覺得釋然，精神慰藉。而唐代詩人韋應物的詩句，可以撫慰心靈：“我有一壺酒，足以慰風塵”！

不過，這個世界的希望是因為有人醒著。這不，荷蘭作家瑪格麗，她作為荷蘭“慰安婦”的保密顧問，用大量的第一手資料揭露了日軍在荷屬東印度（1800至1949年間印度尼西亞的貿易殖民統治，被荷蘭政府接管，史稱荷屬東印度）強征荷蘭女性充當“慰安婦”的史實。

書中記載，荷蘭女孩兒會被日軍稱為“白馬”。而最小的莉亞，只有13歲，生下了混血兒。同時，四個“慰安男（荷蘭人）”也是日軍獸性的對象。

這樣的史實，都描寫在瑪格麗特《被折斷的花朵：八個荷蘭“慰安婦”的傷痛回憶》中。

但很遺憾，我終沒有見到日本政府有關“慰安婦”問題的公開道歉，包括日軍在南京屠殺30萬人。

想來，人類的邪惡可憎，但悔改又很難，殘暴者大致沒有善良之心。

因此，改變人類殺戮的遺風，拯救帶有邪惡的靈魂，都有很長的路要走。

盡管歷史不能重寫，君王不再復活，但人性的善良與慈愛將會永恒！

作者簡介：

阮金思，筆名：再呆，菩提圣樹，自由撰稿人。做過知青，鐵路工人。黑龍江作協會員，中國鐵路作協會員，鳳凰網簽約作家，《現代人物網》特約撰稿人。發表長篇小說《鷹巢》，《鷹巢2》，《名模之死》，《飛地之狐》，散文集《鴻爪處處》。

責任編輯：廖云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