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集坊四十七期】鄭欣淼主講百年來故宮價值認識的五件大事

9月11日下午，原文化部副部長、故宮博物院原院長鄭欣淼做客遠集坊，以“百年來故宮價值認識的五件大事”為題，分享他多年來從事故宮文物保護及故宮價值挖掘與認識的一些體會和感想。全國政協(xié)文化文史和學習委員會副主任、中國版權(quán)協(xié)會理事長閻曉宏主持了本次活動。

主講嘉賓 鄭欣淼

鄭欣淼首先介紹了選擇這個題目的原因。他說，在7月22日舉行的全國文物工作會議上，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書記處書記王滬寧在講話中指出，要“堅持保護第一、加強管理、挖掘價值、有效利用、讓文物活起來”。這與我國2002年的文物工作方針“保護為主，搶救第一，合理利用，加強管理”相比，強調(diào)了要挖掘文物價值，讓文物活起來，這是時代的需要，是文物發(fā)展和保護的需要。鄭欣淼說，故宮的意義就是故宮遺產(chǎn)內(nèi)涵所體現(xiàn)的價值，遺產(chǎn)的價值是需要挖掘闡釋的，故宮價值的挖掘與認識是一個過程。故宮文物保護百年歷程中有很多重大事件，本期遠集坊活動，他選擇講述了五件大事，也以此反映業(yè)界和公眾百年來對文化遺產(chǎn)的認識過程。

一、建福宮花園火災：清宮文物所有權(quán)之爭

鄭欣淼講道，雖然辛亥革命已經(jīng)推翻了清朝統(tǒng)治，但是溥儀還在清宮中居住，文物還都保存在后宮之中。幾百年來清朝皇室收藏的豐富藏品都是屬于皇帝的，雖然溥儀退位了，但是這些藏品仍舊屬于他。對此，當時沒有人懷疑過。直到1922年，溥儀想將沈陽故宮收藏的四庫全書賣給日本，用來籌措他出國的費用，這件事遭到了北京大學周作人、馬蘅等8位教授的強烈反對，在報紙上發(fā)文表示四庫全書不是溥儀的私產(chǎn)，國家應該成立“古物院”來保管和展示這些藏品。這是一部分有識之士，文化學術界、教育界人士第一次認為清宮的藏品歸屬于國家，距離今天剛好一百年。

1923年，紫禁城建福宮花園失火，當時建福宮花園庫房里保存了大批珍貴的藏品，這件事在社會上引起了極大的轟動，很多人開始提出清宮的藏品不應屬于溥儀個人。對清宮舊藏是否為皇室財產(chǎn)的爭論，使社會在清宮珍藏上有了共識：在價值上，這些珍藏反映了中華數(shù)千年文明，關乎中國的歷史文化，為立國精神的寄托；在所有權(quán)上，這些珍藏為歷代帝室遞嬗相傳，并非一代一人所得私有，因此是國家的財產(chǎn)；在保護方式上，應該設圖書館與博物館，集中保護，故宮博物院于是應運而生。所以，建福宮火災及其引發(fā)的思考和討論，是有關故宮博物院價值認識的一個大事件。

二、文物南遷：故宮文物的中華文化命脈意義

鄭欣淼介紹說，當故宮文物的所有權(quán)問題解決之后，文物的重要性和價值的確定就成了下一個要解決的問題。隨著國民政府遷都南京，故宮文物也走上了南遷之途。并且，在1935年，故宮文物第一次走出國門，遠赴倫敦皇家藝術學院展。這件事當時引起了社會高度關注，應該運什么樣的文物送展，如何保護展出文物的安全，引發(fā)了中國知識界、文化界、教育界高度的關注和參與，大家對故宮文物的認識起了一個根本性的變化。最重要的是，1937年蘆溝橋事變以后，這些文物又踏上西遷之途，經(jīng)過了艱難的歲月，和中華民族共患難，共同經(jīng)歷了戰(zhàn)火的洗禮，這批文物已經(jīng)有了象征意義，展示了中華民族對歷史文化的高度重視，顯示了必勝的決心。

遠集坊活動現(xiàn)場

三、“藝術性博物院”：“宮”與“院”的關系

1954年4月14日，故宮博物院試行《故宮博物院整頓改革方案》，確定故宮為“藝術性博物館”。這是對于故宮發(fā)展的整體規(guī)劃要求，明確了故宮的定位和性質(zhì)。一些不屬于藝術性的物品，比如檔案、圖書等，都交給了檔案館和圖書館管理。鄭欣淼指出，這就是當時的目標，故宮是藝術性博物館。這給故宮帶來一個比較長期的影響，故宮博物院是以本身的藏品確定性質(zhì)，還是確定其藝術性后，不符合該性質(zhì)的就不要了？這是對故宮價值認識的一個反復，也是新中國成立以來探索文物價值過程的一個體現(xiàn)。

四、世界遺產(chǎn)：故宮價值的新視野

鄭欣淼認為，世界遺產(chǎn)體現(xiàn)的價值觀反映了人類的普遍價值，這種價值在文化遺產(chǎn)和自然遺產(chǎn)上都有所體現(xiàn)，是世界人民都應該保護的。鄭欣淼說， 列入世界遺產(chǎn)對故宮以及中國文物保護所起到的積極促進作用，主要是保護理念、視野的交流與啟發(fā)。中國在繼續(xù)保留“文物”用法的同時引入文化遺產(chǎn)概念，絕不是簡單的重復，而是對文物概念的豐富、拓展與提升，或者說用一種新的視角來認識文物保護。對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不要僅僅看作是技藝，它是文化的傳承。

鄭欣淼還特別回顧了故宮百年大修及其重要意義，他說，故宮百年大修一是對故宮“完整保護、整體維修”理念的實踐，體現(xiàn)出對故宮保護的文化傳承意義；二是維修的思路、原則、要求、標準、方法不但對國內(nèi)，而且也對國際文化遺產(chǎn)保護作出了貢獻。

五、故宮學：故宮是個文化整體

鄭欣淼認為，故宮學是以故宮及其歷史文化內(nèi)涵為研究對象，集整理、研究、保護與展示為一體的綜合性學問和學科。他說，所謂故宮是一個文化整體，也就是說故宮遺產(chǎn)價值是完整的，不可分割的。在此基礎上，他提出了“大文物”和“大故宮”兩個概念，所謂“大文物”就是說要突破傳統(tǒng)的文物觀念，全面認識故宮文物藏品的價值，這個大文物，包括故宮古建筑、故宮可移動文物以及故宮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即現(xiàn)今北京故宮博物院所管理的一切。而“大故宮”是近年來故宮研究中所形成的一個共識。完整的故宮遺產(chǎn)，既要看72萬平方米內(nèi)的故宮，也應走出故宮，看到與北京以及北京以外的明清宮廷建筑的聯(lián)系，看到與流散于海內(nèi)外的清宮文物的聯(lián)系。

演講的最后，鄭欣淼認為故宮學的意義在于要求把故宮作為一個文化整體、作為一個大文物對待，同時要求把故宮作為一個文化整體、作為一個大文物來全面保護；要求把館藏文物、古建筑和宮廷史跡作為相互聯(lián)系的整體來研究，有利于打破故宮文物研究的學科界限，深化和拓展對故宮歷史文化的研究；它的學術意義在于可使故宮豐富的文化內(nèi)涵得以探討和挖掘。

特邀嘉賓 閻崇年

著名史學家、遠集坊講壇首期主講嘉賓閻崇年 光臨本期活動，并在互動發(fā)言中談到，鄭欣淼院長在任故宮博物院院長的十年間，有四件事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分別是：開啟主持故宮百年大修、進行七年文物清點、兩岸故宮博物院文物互展交流破冰和提出了“故宮學”概念。他認為，故宮的文化、文物、藝術、科學價值，無論怎樣估計，都不過分。故宮是中華五千年文化精華最集中、最全面、最完整、最系統(tǒng)的體現(xiàn)。故宮是中華文明的驕傲，也是世界文明的驕傲。

特邀嘉賓 劉輝

特邀嘉賓 趙劍英

故宮博物院圖書館副館長、故宮文化創(chuàng)意研究所副所長劉輝 和 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黨委書記、社長趙劍英 也在互動中發(fā)言，他們表示今天的講座非常有意義，是真正貫徹落實習總書記挖掘和弘揚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指示精神。他們表示，聆聽鄭院長的演講，對故宮百年來文物價值的發(fā)展有了更深刻的體會；通過鄭院長不斷系統(tǒng)地梳理和思考，故宮研究逐漸從一種比較個體的、孤立的狀態(tài)，逐漸發(fā)展成一個立體的、廣闊的狀態(tài)，形成了一個龐大的體系；鄭院長提出的故宮學是他在故宮文物的實踐工作中得來的，體現(xiàn)了整體性和跨學科性，對于故宮學的研究有利于進一步挖掘和展現(xiàn)故宮悠久豐富的文物的歷史價值和文化價值內(nèi)涵；今天故宮人的責任不僅是發(fā)現(xiàn)和梳理文物，還要用智慧和古人對話，重新激勵和創(chuàng)造它，使其有更多的影響力，讓文物真正活起來。

閻曉宏主持本期活動

閻曉宏在總結(jié)講話中說，鄭欣淼院長生動而深刻的講述，和閻崇年先生、劉輝副館長及趙劍英社長的精彩發(fā)言，促使我們思考怎么看待故宮和故宮的文物，進而聯(lián)系到怎么保護故宮的文化。習近平總書記曾指出“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是中華民族的精神命脈”，源遠流長、博大精深的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積淀著中華民族最深層的精神追求，而優(yōu)秀的中華文化很多都是通過文物這樣的載體來呈現(xiàn)出來的。鄭院長提出的故宮學，把故宮的文物作為一個整體來研究保護，非常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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