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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樊,我要出國了,以后可能不會回來了。”
“......知道了。”電話那頭冷淡的男聲頓了一下,旋即掛斷了電話。
秦澈拿下手機,不出意外地看著已經掛斷的通話界面,一股心酸仍然泛上心頭,十年的交情,就算是家門口的流浪狗換條街討食,也該不舍一下吧。
然而電話那頭的男人卻一點反應沒有,所以說在他心理,沒準自己真連他家里的狗COCO都不如,畢竟那是人家和白月光的羈絆。
站在陽臺上,秦澈對著易樊公司的大致方向,狠狠比了個中指。
從今以后,老娘不伺候了。
“嗡嗡嗡。”手機上忽然彈出來一大堆微信消息。秦澈才反應過來,她剛剛把要出國的消息群發給自己的好友們,然后再特意打電話通知的易樊。
她趕忙解鎖手機,看著一個個小紅點的關心,心里泛起暖意,就連她最工作狂經常一兩周不回消息的朋友成妍都連發了十幾條夾雜著震驚表情包的語音以表關心,她最放在心尖上的人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她圖什么?一邊回復著朋友們的關心,秦澈一邊認真從頭到尾梳理自己的感情。
高中的易樊很耀眼,即使在這里最好的高中,尖子生云集,他仍然是最奪目的一個。冷淡禁欲的學霸本就受到追捧,更不用說他投籃時展現的完美身材比例,即使他是個不愛出風頭的人,那張臉也自動為他在學校里贏得名聲,從不缺大膽的姑娘給他送這送那。
她和易樊是同班同學,交集卻并不多,就像看著有光環的學神一樣,單純的佩服學神的存在。有一件事卻改變了一切。
那天她作為班長,讓全班傳著填寫戶籍信息,卻不知傳到誰哪里那本厚厚的信息本卻不見了。她自然著急,但每個人的回答都是不知道誰拿了,直到快放學也沒個音信。責任感讓之前從不出錯的秦澈挫敗無比,感覺自己搞砸了。戶籍信息每年都得更新,這么厚一本丟了不知道要補到什么時候。
正當她心力交瘁,眼淚都打轉的時候,之前從來沒什么交集的易樊拍了拍她的肩膀。
“蕭同學?”秦澈有些驚訝。
“找到了。”易樊的話語總是很簡短,“我同桌那里,他睡著了。”
秦澈越過他的肩膀,看到像是被易樊教訓一頓后模樣可憐巴巴向她道歉的同桌,煩悶一下午的心情瞬間煙消云散,“謝謝你!”
易樊把本子遞給她后,頓了一下說,“別逞強。”
“......嗯?啊!哇哦,沒想到你是這么會關心人的性格。”嘴上開著玩笑,那時候秦澈卻知道,一顆小小的花種卻開始在自己心里萌芽。她總是習慣性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當然她也喜歡被人依靠的感覺,只是像今天這樣的情況,唯獨易樊發覺了自己沒控制住的情緒。
錄入完資料,夕陽已經斜下,秦澈伸著懶腰從辦公室里走出,意外地又看到了易樊的身影。
“你怎么沒回家?”
“我家也是45路公交車。”少年穿著干凈的校服,插著兜靠在墻上。
“啊?”秦澈看著黃昏點亮易樊的發梢和肩膀,有些出神。他這是......一直在等我嗎?
“走吧。”易樊拎著書包,率先走在前面。
“哦!好!”秦澈回過神,笑開了眼,向易樊的背影追去。
這一追,就是十年。
他們一起上高中,一起進入同一所大學,易樊還是那副冷淡的樣子,秦澈成了主動的那一方,無時不刻地想要參與進對方的生活。易樊的每一份作業,每一個項目,秦澈都會努力地幫他查資料拉資源,生病急事更是一點不錯過。他進了辯論隊,于是她找論點論據,幫他排練辯論。
她的偏愛人盡皆知,明目張膽。就因為秦澈覺得,易樊也有一份對她的偏愛,只不過他的性格讓他悶在心里。畢竟,他只接受她這樣參與他的生活,不是嗎?有段時間他們從早到晚都泡在圖書館里,秦澈會給他帶早飯和水果,易樊也總是默默地接受,那時她以為,他已經默認了他們的關系。
直到大三,他和林佳的官宣照發在了朋友圈和辯論隊的大群里。秦澈才明白,那份她自己為的隱晦的偏愛,只是她的幻想。
“她很好。”還是簡單的話語,那偏愛的意思卻無比清晰。
“易樊太過分了吧!!我之前以為他就是直男不開竅,現在這樣算怎么回事啊!享受著你的好轉頭找別人?”那時還是她室友的成妍在寢室里破口大罵。直到被室友張夢語看見秦澈的臉色捅了捅她,才面色不善地住嘴。
秦澈反復退出又點進易樊的朋友圈,想知道這是不是什么真心話大冒險游戲。然而只等來了第二條秀恩愛的動態。
“到我身邊來。”配圖是他和辯論隊成員拿著冠軍獎杯的合照,別人都被模糊了,只有他和林佳在畫面中央,并肩捧著獎杯,那冰山一樣的臉上,因為注視著林佳,流露出一絲柔情和驕傲。
那是她從未見過的神情。
“還有臉發獎杯!!要不是沒有你幫他......”成妍氣的說不出話,張夢語是個脾氣溫柔的江南姑娘,此時也忍不住走到秦澈身旁把她摟緊懷里,“寶貝,沒事吧。”
秦澈盯著那個獎杯發呆,她幫易樊找資料改稿的時候,如此希望他獲得那個獎杯,希望她的少年意氣風發站在領獎臺上。沒想到竟然成了別人初戀的證明。
秦澈扯出一個笑容,說了句自己都不信的話,“沒事,我對他也沒有那個意思。”
說謊,她的偏愛人盡皆知。只不過,至今為止的一切所謂隱忍的偏愛,也許都是她的幻想,也許是她會錯了意,易樊只把她當做朋友。一個戀人未滿的朋友?還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朋友呢?
易樊很快帶她見了林佳,準確地說,是帶著林佳見了他所有的朋友。他體貼地為她拉開座位,披上外套,夾菜,要溫水,秦澈這才知道,無論性格怎樣冷淡的人,喜歡上一個人都會變得如此熱烈。
所有人都在小心地覷著她的臉色,但她只是保持著從前以往落落大方又可靠爽朗的模樣,對林佳說,“你好啊。”
林佳是個可愛型的女孩,毛絨的外套,及腰的長發,以及無辜的雙眼,她笑吟吟地看你時,讓人油然升起一股保護欲。
原來是這樣的,秦澈想,這樣的女孩,她也喜歡。她一點要怪林佳的意思都沒有,她和易樊從不是正式的男女朋友關系,她沒資格要求易樊,更沒資格要求林佳,對方甚至可能不知道她的存在。
易樊瞄了眼表現如常的秦澈,不知怎么悄悄松了口氣,然后轉頭握緊林佳的手,向大家介紹他的女朋友。
之后的日子秦澈也強迫自己作為普通朋友和易樊相處著,或許是因為習慣,或許是因為她該死的責任心還沒把易樊劃出自己的負責范圍。
直到林佳出國,和易樊分手。
那晚,秦澈的手機接到了一個醉意的電話,趕到現場,易樊喝得酩酊大醉,紅著眼睛在角落一眼不發,盯著她的臉,秦澈從里面讀出來了一絲......責怪?是在怪她來的太晚嗎?她把沉得要命的易樊抗在肩上送回家,他溫熱帶著酒氣的氣息噴在她的脖子上,有些發癢。
終于費勁打開了易樊的家門,他堪堪靠在門框上,盯著她,無言的沉默蔓延開來,忽然易樊靠近她,吻上她的嘴角,然后連他自己也愣了,猛地轉身關上了門,把完全沒反應過來的秦澈關在門外。
秦澈只收到三個字,“別多想。”
好像是對她這么多年的追逐,下了一句判語。他們回到了從前那樣,秦澈像是自己的職責一般照顧著易樊。畢業后他們進入同一家公司,秦澈因為自己的能力倍受重視,不過她一直把自己定位為輔助者,默默支持著主導者易樊大放光彩。
“噔咚噔咚噔咚——”一陣微信語音鈴聲把秦澈拉回現實,她看見是成妍,趕忙接起。
“秦澈!你發一句我就出國就消失去哪里了!我開會呢盯著手機半天等你回復差點被我老板抓包!”成妍的問題一連串砸過來,為什么要出國,去哪兒,去多久,秦澈被炮轟得連連道歉,答應和她約了今天的晚飯好好說清楚。
一掛斷電話,竟然收到了易樊的新消息。
“記得遛COCO。我有事。”易樊和林佳分手后,他們的狗自然飛不出國,交給了易樊,易樊并不喜歡寵物,于是秦澈就幫忙添置了寵物用品,甚至遛狗。她每次遛狗的時候都在想,她為什么非得照顧這個她喜歡的人和別人的愛情見證,還把這個愛情見證養得油光水滑,讓易樊更好地懷念前女友呢?
大概又是習慣吧。一些讓她第一次討厭自己如此面面俱到事無巨細的習慣。可這下她都要遠走天涯了?他竟然也憋不住幾滴眼淚緬懷,只惦記COCO?狗男人,果然只惦記同類。當她是狗保姆?
秦澈無語地刪掉易樊的消息,趕緊出門和成妍見面,免得這個急性子一會兒殺到自己家里來審問。
“這位是?”沒想到成妍給她來了個大驚喜,秦澈保持著自己得體的社交專用微笑看向跟在成妍身邊的男生。干凈的短發,清爽的眉眼,不像易樊總是沒有弧度的眼角和嘴角,這個人笑吟吟的,渾身上下寫滿了陽光,讓秦澈想起了植物大戰僵尸里面隔幾秒就掉落陽光的向日葵,忍不住她彎起嘴角為這個貼切的想象偷樂。
“我帶的實習生,一會兒吃完飯我倆得回去加班,正好帶他一起吃個晚飯。”成妍拋出了一個合理的理由,不過秦澈從她刻意裝得無辜的表情里,讀出這估計就是成妍試圖讓自己放棄易樊的又一位男嘉賓。
向日葵男嘉賓笑起來格外的甜,“姐姐好,我叫夏淮星。坐吧姐姐,我很乖的,不給你們添亂。”
自己都要走了,還想著這些。秦澈有點哭笑不得,但還是和向日葵一起入座。
“到底怎么回事?”成妍拉著她問。
“公司想拓展海外市場,想派我去,等于我就是那邊的老大了,升職加薪的好事情呀妍妍。”秦澈說的盡量輕松。
“好什么好!”成妍忍不住說,“你爸媽朋友不都在這里,我最了解你,你連樓下肉包都舍不得,怎么會想出國?”肉包是秦澈原來樓底下流浪狗的名字,最愛吃肉包,秦澈每天上班時都會給它買一個,最近要被人收養了,雖然開心還是很不舍。
對了,易樊聽到時是怎么說的?
“一只流浪狗而已。”冷淡的眼神歷歷在目。是啊,一只流浪狗,自然比不上COCO那么金貴值得令人留戀。可如果她不是這樣連流浪狗都要不舍的性子,怎么會對這么多年對她若即若離的易樊也如此不舍呢?
“我也喜歡吃肉包。”一直乖巧旁聽的夏淮星忽然冒出一句,顯然是對著她說,“姐姐要是不習慣,以后可以帶給我吃。”
“噗,干嘛把自己當狗啊!”一旁的成妍連連吐槽。剛剛又因為想起易樊的話低落的秦妍,卻發現此刻自己的嘴角正在不自覺地上揚。這就是向日葵的魅力嗎?
“林佳要回國了。”秦妍忽然發現,說出這些話異常輕松,“易樊要把她挖到我們公司,我不討厭她,但也不想這么看著他們倆。”
“他——媽——”成妍氣得筷子都快掰斷,“又是這樣的劇情唄,明明是你幫他站穩腳跟的,辯論隊也好工作也好,轉頭他就要把你的成果披在身上像個花孔雀一樣討好別人?”
“我工作也是為了自己,他只是剛好——”秦澈弱弱的爭辯在成妍的死亡射線下越來越弱。
“換家公司不行嗎?”夏淮星總是在剛好的地方插嘴,“出國的話,就很難再見到姐姐了。而且姐姐你又沒有做錯什么,干嘛自己要走。”
若是面對以前成妍帶來的心動男嘉賓,秦澈肯定是得體客氣地應付過去,可夏淮星誠摯又明亮的眼睛盯著,加上之前又被他的話逗笑好幾次,她很難再那么疏遠,“可能姐姐我是笨蛋吧。”她沒注意到自己的語調帶了一絲撒嬌。
成妍的目光在他們倆之間來回打轉,終于不懷好意地落在了夏淮星身上,這小子行啊,成妍附和著說,“不想見就換家公司唄,你一畢業就和易樊進了這家公司,也是時候跳槽了啊。”
明顯換家公司是更好的選擇,何必接受外調的安排呢?秦澈沉默了,也許她在賭氣吧,當初林佳出國和易樊分了手,自己也想用這種方式,和易樊徹底斷絕關系。何必賭氣呢?
“姐姐,我學長最近的公司正在招人呢?學長和我關系可好了,姐姐去試試吧。”
“哪家?哦!原來是那家!很適合你啊!澈澈!”
“是呀,姐姐又厲害又漂亮,面試肯定沒什么問題。”
“那是!我們家澈澈年年都拿獎學金呢!”
“哇~姐姐這么厲害?還有什么事跡?”
“那可不止呢,我們澈澈大學也是一堆堆人追,只不過她啊——”
秦澈眼看著他們一唱一和,不僅定了自己跳槽的事情,成妍還像家長曬娃一樣給夏淮星介紹起了自己的種種事跡,連忙打斷,“我還沒想好要跳槽呢!”
“不行,你出國了我怎么辦。”成妍軟硬兼施,她知道秦澈詭異的責任感,大學時她感冒發燒,粗糙慣了準備硬抗過去,沒想到秦澈把她照顧得比醫院里還妥帖,又是買藥又是送水,在宿舍里守了她整整兩天,“我爸媽在外地,一個人留在大城市打拼,嗚嗚嗚澈澈啊。”
“姐姐,其實我也一個人在大城市——”
“好啦好啦!”秦澈有些無奈,看向夏淮星,“剛剛還說你和學長好兄弟絕對沒問題呢。”
“內心的孤獨。”夏淮星沖她眨眨眼睛。
秦澈其實自己也很不舍,之前說要出國,是她為數不多的賭氣時刻,就是為了賭給易樊看,希望他能流露那么一絲不舍,挽留自己。結果呢,人家惦記狗。雖然是幼稚的賭氣行為,秦澈看著對面的成妍和夏淮星,沒準就是這樣自己才知道了誰是真正關心自己的人。
易樊,再見吧。秦澈在心里默默說。之前的求而不得,若即若離讓她越陷越深,決定放下時卻異常輕松。
“叮咚。”秦澈打開手機,第一條是張夢語發來了驚詫程度不下于成妍的問侯,想到她平時溫溫柔柔說話的樣子和微信的反差,秦澈有一次勾起嘴角,自己之前一直都太把易樊放在心上,忘記了這座城里還有很多愛自己的人。
美好的心情在看到易樊的消息時瞬間毀滅,“?”一個簡單的問號。她從前都是立刻秒回,這次罕見地晾了他大半天。忽然一個二維碼遞到了自己面前,秦妍抬頭,是夏淮星。
“姐姐,別因為一個男人不開心了!”夏淮星若有所指,“世界上的好男人還有很多。”
“平時看不出來你小子。”成妍在一旁嘖嘖稱奇,“加美女努力一會兒加班也要努力哈。”
“姐姐救我——”
于是一頓晚飯,秦澈收獲了一個新的工作機會,和一朵向日葵的微信。一切都好像在往好的方向前進,吹著晚風,秦澈發現自己的心情格外輕松,是因為夏淮星嗎?
“咚咚咚。”剛回到家不久,秦澈的家門就被敲響。
秦澈打開門,穿著西裝的易樊抱著雙臂看著自己。
“你沒溜COCO?”
果然第一句話是關心狗。秦澈發現自己的內心異常強大,從早上氣個半死到現在因為自己準確預測有些得意。
“沒空。”秦澈拒絕得干勁利落。
“你今天調休。”易樊輕輕皺起眉,責怪之意不言而喻。秦澈有些想笑,她休息一天,就得圍著這個少爺家的狗轉?他面對自己時好像永遠只有兩種表情,要么冷淡,要么像這樣帶著淡淡的不滿,好像從來沒笑過。他是不會笑嗎?不,秦澈想起那天她去給圖書館里和林佳約會的易樊送傘,兩人靠在一起,舉止親昵,林佳趴在易樊耳邊說了些什么,咯咯笑起來,易樊看著他,眼里盡是溫潤的笑意。
他是會笑的,只是不對著我。秦澈忽然想起了今天笑個不停的向日葵,明亮又溫暖的笑意綻放開來,讓她也輕松許多。
“你發什么呆?”易樊好像有些不耐煩,敲敲門框。
“我欠你的?”秦澈忽然反問。
“什么?”易樊一呆,沒想到秦澈會這么說。
“我欠你什么了。”秦澈輕笑一下,“砰”地一下把門關上,把一臉呆滯的易樊關在門外。這下報了一吻之仇,她難得雀躍地想,甚至想找人分享。
“叮咚。”微信恰好傳來消息,秦澈打開一看,是夏淮星,“姐姐!成妍姐把你的簡歷發給我啦,學長看了說很滿意,你什么時候有空面試~?”下面跟著一連串歡樂的表情包。
夏淮星真是一個讓人看見就開心的人。秦澈剛好把她摔了易樊一臉的事情分享給他,“我剛剛對他摔門了,終于發泄出來了。”
“那個只知道問狗的渣男,天天問狗,以后就叫他狗男人!”夏淮星立刻回復。
“撲哧。”和夏淮星撞了腦回路,秦澈沒忍住一下笑了出來。
此時門外的易樊終于反應過來,他加大敲門的力度,“秦澈!秦澈!”
考慮到他就住在自己家樓下,可能會這樣沒完沒了地敲下去,秦澈終于還是開了門,平靜地看著門外不可置信的易樊。
“你干什么?”易樊的皺眉弧度愈發嚴重,“遛個狗,至于發脾氣嗎,這不像你。”他的聲音中似乎有不安,也對,秦澈想,自己從來沒有對他說過重話,也許是自己的錯,自己無底線的縱容讓他忘了,她不是沒有脾氣,只是一直把他易樊捧在手心。
“易樊,我喜歡過你,你知道嗎。”秦澈平靜地開口。
“我——”思維還停留在遛狗的易樊一時結巴。
“我不管你以前知不知道,現在知道了吧。”秦澈盯著易樊的眼睛,那雙她曾經最喜歡的,永遠保持著冷靜自持的眼睛如今罕見的慌亂,“讓暗戀你的人遛你前女友的狗,合適嗎?”
半分鐘的沉默后,易樊又恢復了往日的克制,“我們一直以來都是朋友。”
“是啊,朋友。”秦澈自嘲地笑了笑,“永遠比不上林佳的一個朋友罷了,抱歉,狗你還是自己遛吧,她快回來了,不是嗎?”
“我和她——”易樊再次開口。
“我和你——”秦澈打斷了他的話,“以后就當陌生人吧。”然后再次關上了門。
這次,易樊沒有再敲門,大概是自己提到了林佳,他也反應過來,得趁林佳回來前和自己保持距離,免得林佳“誤會”。真實個絕佳男友。秦澈想起第一次見林佳的那場飯局,自己去衛生間,回來時剛好聽到的對話。
有人看不順眼易樊,故意再林佳面前提秦澈多么多么好。
“秦澈學姐是挺漂亮的呀,上次我們公眾號上次就采訪了她,又漂亮又厲害,嘿嘿。”
“挺普通的。”易樊忽然開口,頓了頓又補,“沒有你好。”
“你天天胡說。”
“沒有。”易樊還是語氣淡淡的樣子,說出來的話卻讓秦澈如墜冰窖,“我高中和她同學三年,她沒什么特別的。”一邊默默摟住林佳的肩。
那晚她倉皇逃走,連個道別都沒說。
從回憶中清醒,秦澈對自己說,“是你一直在騙自己。”沒錯,忽視他只針對自己的冷漠,忽視他對林佳的與眾不同,緊抓那只有自己珍藏的回憶,追逐著他的背影,就像多年前那個辦公室下午。
易樊有錯,不該享受她的好,卻又若即若離。而她自己又何嘗不是縱容這一切越來越糟的幫兇呢。她對自己說,是時候該做出改變了。
她去公司提交了辭呈,上司有些遺憾,不過還是客套地祝她以后順利。這幾天交接完一下工作,她就可以正式離職了。
她出辦公室的時候遇到了易樊,對方的臉色并不是很好。
“你要離職?怎么不和我商量?”易樊擋住她的去路。
“我不離職,林佳坐哪里。”秦澈發現自己現在對上易樊,不懟上幾句就難受,不過這樣可比以前痛快多了。
“你和她都可以留下。”易樊試圖和她再說什么,手機卻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頭像是一只白色的兔子,那是林佳的微信。
“快接吧,她馬上入職,你得好好照顧。”秦澈繞過易樊試圖往前走,卻被他一把抓住手。
“你怎么忽然這樣。”她從易樊的語氣中聽出一絲焦急,“手里的項目最近正是緊急的時候,處理完再——”
“處理完然后馬上出國,不妨礙你重新追林佳?”手腕上的疼痛讓秦澈的語氣愈發的差,辦公室里已經有人往他們這邊看,她并不想成為別人的談資,“林佳的專業和實習都和我們公司不對口吧,沒有你的力薦和擔保,她會來實習?”
“她對我們行業感興趣,都是校友總要幫忙。”
“我們也是校友吧。”秦澈忽然發笑,“那你也幫我一個忙,別再出現在我眼前了。松手,想被老板以為辦公室戀情?”
聽到這句話,易樊反而猛地松開了手,似乎生怕別人誤會。
秦澈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身后的易樊凝視著她決絕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他有些迷茫,自從那個出國電話開始,一切都變了,為什么秦澈變得如此陌生。他勉強整理好自己的情緒,不讓人發覺得回到工位上,桌子上還放著秦澈前幾天幫他整理的項目資料,還有怕他錯過午飯準備的一包包小零食,不知為何,他有種預感,他以前習以為常的這一切都不回再回來了。
離職是件開心的事情,卻被易樊搞壞了心情,于是晚上她又約了成妍。成妍自然是一口答應下來,想到之前她和夏淮星的良好氛圍,當晚又抓上了夏淮星。
“這不是給你看看帥哥養養眼嘛,我可沒強迫他。”成妍捧著咖啡笑嘻嘻在,欣賞他們坐在一起的樣子,簡直是一幅和諧的美景,“對了,這是友邦發來的招待票,今晚的舞臺劇哦,你們倆去看吧,澈澈,別想著那些糟心事了,好好轉換心情啦!”說著遞給他們兩張票。
“你不會又要加班吧。”秦澈擔心地默默成妍的額頭,“你們公司真是壓榨人。”
“我們這行就這樣。”成妍無所謂地聳聳肩,然后一轉身猛地拍在夏淮星肩上,“你可要好好照顧我們澈澈哦!”
“好的!澈澈姐姐今晚就是我的女王!”夏淮星煞有其事地行了騎士禮,一本正經地樣子逗得秦澈又笑了起來,每次見到夏淮星好像都很開心呢,她在心里想。
“走吧!女王殿下!”夏淮星站在車前,為她拉開車門,他們和成妍告別,一起坐上了車。
這好像還是她和夏淮星第一次單獨相處,秦澈注視著被昏黃路燈染得曖昧的夏淮星的側臉,不對,其實也只是第二次見面吧,相處得卻這么輕松自然。
“你剛剛開始實習吧?感覺辛苦嗎?”她忍不住想和夏淮星交談。
“我會努力的。”夏淮星忽然回答,不像之前那么活潑,但專注的眼神落在她臉上,卻有些發燙,“姐姐已經這么優秀了,感覺很難追上啊。”
追上?是指工作上的?還是......狹小的車內空間里曖昧橫生。
“長江后浪推前浪啦。”秦澈覺得如果光線明亮一些,一定能看見自己微紅的臉,但還是轉而認真地和夏淮星說,“我相信你很優秀,只是時間問題。”
夏淮星輕輕一愣,隨后恢復過來,捂住臉假裝要落淚,聲音悶悶的,“我好感動。怎么辦,想以身相許。”
“你給我認真工作啦!“秦澈輕笑地敲他的頭。
演出廳內的溫度有些冷,夏淮星義不容辭地脫下外套披在秦澈身上,“姐姐搭著我的手臂,小心腳下哦。”
和別人的交往過程中,她往往是更妥帖的那一個,當然也會更消耗精力。但和夏淮星相處時卻不會有這樣的感覺,她歪頭看著認真找位子的夏淮星,輕輕笑起來,原來被人照顧是這樣的感覺。
“秦澈學姐!”一道熟悉的女聲打破了他們之間的氛圍。秦澈循聲轉過頭,竟然是林佳,正驚喜地沖她揮手。這么說她旁邊坐著的男人......秦澈轉移視線,果然又是易樊。易樊穩坐在座位上,林佳的手臂搭在他肩膀上,演出廳內的光線昏暗,秦澈看不清他的表情。
原來今晚就回國了啊。秦澈再看著那倆人,忽然如釋重負,不再和以前一樣痛苦。她大方地和林佳打了個招呼,隨后便不再看那邊。
“叫學姐耶,是姐姐的同學嗎?”夏淮星好奇地湊過來詢問,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耳朵上,讓她不禁一抖。
“啊,不好意思。”害怕她不舒服,夏淮星趕緊回撤,像做錯事情的金毛。
“別在意。”秦澈沖他一笑,發現自己并不討厭夏淮星的靠近,“大學時候的學妹。”
“旁邊是她男朋友?”
“旁邊是狗男人。”秦澈壓低聲音和夏淮星說起了悄悄話,只有他們兩個知道這個特指,兩人對視片刻,又一下子笑起來,場面十分搭配。
易樊臉色鐵青地看著前面說說笑笑竊竊私語的兩人,氣場低到一邊的林佳都發覺了,“啊呀學長,不好意思,非拉著你陪我看舞臺劇。”
易樊收起臉色,輕輕搖頭,是他擔心林佳剛回國不適應才陪同的。他的視線落在秦澈身上,她此刻又被身邊男人的話逗得直笑,那是他從沒見過的輕松又活潑的樣子,他的拳頭不禁攥緊。
舞臺劇落幕時已經很晚了。秦澈剛從洗手間出來,就又撞上了易樊。
“他是誰?”易樊直接開口質問。
“和你沒關系。”秦澈看也不看他一眼,掏出手機給夏淮星發信息問他在哪。
“你才說喜歡我,就移情別戀?”這句話甚至有些醋意。
“是喜歡過,不是正在喜歡。”秦澈好意地糾正他。她不準備否認自己前十年的感情,那是她曾經的選擇,最堅定的選擇,只不過到了該放棄的時候。
“你的喜歡就這么廉價?你和他才認識幾天?”秦澈沒想到有一天能從易樊嘴里聽到這樣近乎刻薄的話。
“他不廉價。”秦澈看著這個如今讓她有些陌生的易樊一字一句地說,“我也不廉價,只是在你眼里我一文不值。”
如侵立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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