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
【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chuàng)作，請理性閱讀，勿與現實關聯！ 如有雷同，純屬巧合！網圖侵刪！】
（一）
每個人的青春都有那么一段難忘的故事。
而我的這段故事要從1985年的那個金秋說起。
那時候我15歲，正是初中畢業(yè)的年紀，成天游手好閑，不是在村口大榕樹下聽收音機，就是跟著一幫狐朋狗友上山掏鳥窩、摘野果。
每到豐收的季節(jié)，村里各家各戶都忙著收割稻谷，田野里到處都是揮汗如雨的身影，就我這個半大小子最不省心。
父親是生產隊有名的木工，母親在紡織廠上班。我是家里的獨苗，從小就被慣得無法無天。
“旭明啊，你看看人家隔壁老劉家的狗蛋，才14歲就能幫著家里插秧割稻了，你整天就知道瘋玩！”母親沒少這樣念叨我。
那年秋天，我跟發(fā)小張鐵柱上了一個新地方。村后那座荒山的后山坡，有一大片野果林。紅彤彤的山楂掛滿枝頭，遠遠望去像是染紅了整座山坡。
“鐵柱，你拿袋子兜著，我上樹摘！”我身手最靈活，三兩下就爬上了山楂樹。
就在我正忙著摘果子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怒喝：“你們這是要偷果子啊？”
嚇得我差點從樹上掉下來。定睛一看，樹下站著一個扎著麻花辮的小姑娘，瘦瘦的，戴著一頂草帽，手里還拿著一根竹竿。
“誰說偷的？這是野果子，山上的東西誰摘是誰的！”我有點惱羞成怒。
“哼，這是我奶奶種的山楂，你們想吃就應該先問一聲！”小姑娘瞪著大眼睛，氣鼓鼓地說。
“你奶奶種的？這荒山野嶺的，誰信啊！”我嘴上不饒人。
鐵柱在一旁打圓場：“既然是你家的，那我們不摘了還不行嗎？”
“不行！你們得把摘的都倒出來！”小姑娘執(zhí)拗得很。
我氣不過，從樹上跳下來就要走。誰知那丫頭竟然用竹竿攔住了我的去路。
“你這人怎么這樣！”我惱火地說。
“你們這是偷！”她一字一頓地說。
無奈之下，我們只好把摘的山楂倒出來。那丫頭竟然還不依不饒，非要我們跟她去見她奶奶。
就這樣，我第一次認識了陳秋菊，一個倔強得不講道理的丫頭。
當然，那天的事情最后也沒完。她奶奶知道后，不但沒有批評我們，反而給我們一人裝了一袋山楂。
“孩子想吃，直接跟奶奶說就是，何必偷偷摘呢？”老人家慈祥地說。
但我心里還是對那個多管閑事的丫頭充滿怨氣。要不是她，我們也不用這么尷尬。
誰能想到，這個讓我糟心的開始，竟然成了我這輩子最重要的相遇。
那時候的陳秋菊，還不知道她的人生會因為這個“偷果子”的小子而改變。而我，更想不到這個“多管閑事”的丫頭，會在十年后成為我的媳婦。
有時候想想，還真是命運弄人。當年的我們，就像那山坡上的野果，青澀又倔強。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轉眼間，到了開學季節(jié)。我考上了鎮(zhèn)上的江北中學，心里美滋滋的，畢竟是個學校里的“大哥哥”了。
第一天去報到，在教室門口我愣住了——那個扎麻花辮的丫頭，居然坐在我們班的第一排！
（二）
命運就是喜歡和人開玩笑。
陳秋菊比我小兩歲，但跳級讀書，這才跟我成了同班同學。
那時候的校園，男生穿藍色的確良，女生穿素色的碎花衣裙。
校園里，永久牌自行車是男生最拿得出手的交通工具，收音機里放著鄧麗君的《小城故事》。
每天早讀課，陳秋菊總是第一個到教室。不管刮風下雨，她那挺直的背影永遠坐在第一排，仿佛和講臺融為一體。
我呢，則是坐在倒數第二排，每天跟同桌張鐵柱聊些不著邊際的話。
“旭明，你說陳秋菊是不是太過分了？”一次下課，鐵柱悄悄跟我說。
“咋了？”
“她可倒好，把咱們偷山楂的事情告訴班主任了。”
我心里一驚：“這事能告訴班主任？”
“可不嘛，她說這是品德問題！”
我氣得牙癢癢，這丫頭怎么這么能折騰人？
不過，人家成績確實好。每次考試，陳秋菊總是名列前茅。而且她還當上了班長，經常在班會上批評這個那個。
最讓我受不了的是，她總愛用那種看不起人的眼神瞟我，好像我就是班里最不爭氣的學生似的。
就這樣，我和陳秋菊成了“敵人”。她批評我一次，我就頂回去一句。她給我穿小鞋，我就想辦法搗亂。
有一次春游，她組織全班去后山植樹。我偏不去，在操場上踢球。結果被她寫進班級檢討里，說我“不顧集體榮譽”。
“陳秋菊，你是不是太較真了？”我在課間把她堵在走廊上。
她抬起頭，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視著我：“我這是在幫你。”
“幫我？”我冷笑道，“你是在針對我！”
“你愛信不信。”她說完，扭頭就走。
直到很多年后，我才知道她說的是真的。她是真心想幫我改掉那些不良習慣。
那時候的生活節(jié)奏很慢，每天不是上課就是放學。校門口的小賣部里，一毛錢能買到一把酸梅糖。
操場上，男生們揮汗如雨地踢足球，女生們在一旁嘰嘰喳喳地加油助威。
每到課間，收音機里總會準時播放《滬劇》，那些婉轉悠揚的曲調，飄蕩在整個校園里。
我雖然不是個好學生，但也不是最差的。至少在體育課上，我是“風云人物”。尤其是在籃球場上，我的投籃總能引來陣陣喝彩。
有一次打籃球賽，我們班對陣高年級。比賽進行到最后一分鐘，我搶到球，一個漂亮的轉身跳投，球應聲入網。
全場歡呼雷動。
我得意地轉過身，卻看到陳秋菊站在場邊，默默地看著我。那是我第一次在她臉上看到笑容。
“打得不錯。”她輕輕地說了一句，然后轉身離開。
那個瞬間，我突然覺得她好像也沒那么討厭。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操場上的梧桐樹，經歷了春的新綠、夏的繁茂、秋的金黃，又迎來了冬的蕭瑟。
1988年的冬天，我們初中畢業(yè)了。
那時候，能考上高中的人不多。我的成績自然夠不上。陳秋菊雖然成績好，但因為家里條件不好，也沒能繼續(xù)讀書。
分別那天，她站在教室門口，還是那副倔強的樣子：“汪旭明，你以后要是還這么不求上進，我就跟班主任告狀！”
我笑著說：“你都不在學校了，還管得著我？”
她緊緊抿著嘴唇，轉身就走。那個背影，就這樣印在了我的記憶里。
畢業(yè)后，我跟著父親的老同事去學電工。陳秋菊則留在鎮(zhèn)上的蔬菜批發(fā)市場幫工。
從此，我們的生活軌跡，似乎就此分開了。
（三）
人生最奇妙的是，你永遠猜不到下一個轉角會遇見誰。
1989年到1993年這幾年，我跟著師傅學手藝，從一個毛頭小子變成了能獨當一面的電工。
那時候農村正開始通電，各家各戶都要安裝電線、裝燈泡，活兒特別多。
電工這行當，讓我見識了不少世面。不再是當初那個只知道上樹掏鳥窩的混小子了。
但說實話，這些年我也沒少想起陳秋菊。
尤其是每次路過學校，看到那些扎著辮子的女學生，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她批評我時的樣子。
“聽說秋菊那丫頭在市場做得不錯。”大伯有一次來我家，閑聊時說起。
我假裝不在意地問：“她在做什么？”
“開了個小菜攤，進貨、賣菜都是自己一個人打理。那丫頭能干著呢！”
我點點頭，心里卻泛起一絲漣漪。曾經那個成天批評我的班長，現在居然也在為生活打拼。
1994年春天，我接了鎮(zhèn)上一戶人家的活。剛干完活，已經是早上五點多。想著反正離菜市場近，就去買點菜回家。
清晨的菜市場，已經熱鬧起來。各種吆喝聲此起彼伏，混雜著收錄機里放著的《濤聲依舊》。
“要不要青菜啊？今天剛摘的！”
這聲音怎么這么熟悉？
我轉過身，看到一個穿著藏青色棉襖的姑娘，正在給顧客挑菜。雖然她已經剪掉了長辮子，但那種倔強的神情，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陳秋菊？”我喊了一聲。
她抬起頭，愣了一下：“汪旭明？”
陽光從菜市場的屋檐間灑下來，照在她的臉上。我發(fā)現她的皮膚黑了不少，但眼神還是那么明亮。
“你……你怎么在這兒買菜？”她有點慌亂地問。
“剛接完活路過這。”我走到她的攤位前，“你這青菜看著不錯，給我來兩斤。”
她麻利地挑選、稱重，動作熟練得很。
“一塊二毛。”她說。
我掏出兩塊錢：“不用找了。”
“那不行。”她執(zhí)拗地數出八毛錢找給我。
還是那么死心眼，我心里暗暗好笑。
從那以后，我經常去她的攤位買菜。有時候是真要買，有時候就是想去看看她。
慢慢地，我發(fā)現這個曾經讓我頭疼的丫頭，其實有著一顆細膩的心。
她記得每個老主顧的喜好，知道哪家的孩子愛吃胡蘿卜，哪家的老人牙口不好要嫩一點的菜。
每到月底，她還會給老顧客多送幾棵青菜。
“你現在進貨都是去哪里拿的？”有一次我問她。
“清早四點就要去批發(fā)市場。”她一邊整理攤位一邊說，“趕早才能拿到好菜。”
“你一個人去？”
“嗯，習慣了。”
我心里一酸。想起她從小就沒了父母，跟奶奶相依為命。
“要不……我每天送你去進貨？反正我早上也沒事。”我試探著問。
她抬起頭，用那種熟悉的眼神看著我：“你確定不是想偷懶？”
我哈哈大笑：“陳班長，都過去這么多年了，你還在批評我啊？”
她的臉一下子紅了，低下頭繼續(xù)整理蔬菜。
就這樣，我每天早上四點就開著三輪車，載著她去批發(fā)市場。
一來二去，我發(fā)現這個倔丫頭的心思細得很，進貨價格、季節(jié)變化、市場行情，都了如指掌。
“你知道嗎？”有一天她突然說，“其實在學校的時候，我總批評你，是因為覺得你很聰明，就是不肯用心。”
我愣了一下：“你還記得那些事？”
“當然記得。”她輕聲說，“你打籃球的樣子我也記得。”
月光透過車棚的縫隙灑下來，照在她的側臉上。
我突然發(fā)現，原來曾經那個氣勢洶洶的班長，也有這么柔軟的一面。
1995年春節(jié)前，我鼓起勇氣去找了她奶奶。
“奶奶，我想娶秋菊。”
老人家慈祥地笑了：“我就知道會有這一天。那年你們偷山楂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
“啊？”我一臉困惑。
“你們倆啊，都是倔脾氣。但倔脾氣碰倔脾氣，反而能成就好事。”
結婚那天，我特意去后山摘了一籃子山楂。
“記得十年前的事嗎？”我笑著問她。
她低著頭，嘴角微微上揚：“記得，那時候你最討厭了。”
“現在呢？”
“現在也討厭，就是討厭得……舍不得。”
日子就這樣繼續(xù)著。我們開了一家電器維修店，她負責看店，我負責上門維修。
日子雖然平淡，但因為有了她，每一天都過得充實而溫暖。
有時候想想，還真是感謝那個秋天，感謝那顆山楂樹，感謝命運的安排。
生活就像是熟透的山楂，酸甜苦辣都要嘗一嘗，才能品出其中的滋味。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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