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黃袍怪叫“怪”，蜘蛛精叫“精”？論《西游記》精怪的區別

《西游記》中有很多妖怪，白骨精、蜘蛛精、黃袍怪、黑熊怪......都被統稱為妖怪，但如果我們留心辨別，就會發現，“精”與“怪”根本不是一回事，兩者之間是有著明顯界限的。

同樣都是妖怪，有的被稱為“精”，有的則被稱為“怪”，如果把玉兔精稱作“玉兔怪”，顯然是不合理的，不僅僅是因為叫起來拗口，更是因為“怪”和“精”是兩個物種。

我們先來說“妖”這個概念。《左傳》里面說：“天反時為災，地反物為妖”，意思就是說：如果四時節令不正，就會帶來災害；如果萬物違背了自然規律，就變成了妖異。

所以，“妖”的本意是對一切違背自然規律的物體現象的描述，打個比方來說：網上報道的那種連體人，或者古書記載中的雙頭蛇，這些在古代都被稱作“妖”。在比如，你家里養的小狗小貓，因為跟你感情好，突然有一天站了起來，開口叫你“爸爸”，這也是妖。

總的來講，一切不合乎常理的生命體，都被統稱為妖。《西游記》中的“精”和“怪”，都是反常的東西，所以他們都屬于“妖”。

那么，什么是“精”呢？“精”的意思是精華，在傳統文化中是一個美好的字眼。在古代，太陽又被稱作“陽精”，月亮又被稱作“陰精”，所謂“陰精”也就是太陰——即陰之極者，《西游記》中就有位太陰星君，是月宮的主宰者。

同理，所謂“妖精”，就是指妖之極者，也就是妖中的極品。妖中還有極品？這就涉及到了《西游記》神仙體系中的一個理念。

在《西游記》中，所有的妖精都有兩個終極目標，第一個是長生，第二個是成仙。太白金星曾經說過：“上圣三界中，凡有九竅者，皆可以修仙。”

九竅是哪九竅，說法不太一樣，我們也不去糾結，但總而言之，人和哺乳動物都是有九竅的，所以孫悟空就有了成仙的基礎。

也就是說，天地萬物一草一木，甚至是一塊石頭，都是有成仙的機會的，但前提是先修煉出九竅。而在古人的觀念中，只有人才是萬物之靈，修煉成人形是成仙的必經之路。

換句話說，當一個妖修煉成了人形，就變成了妖精——即妖中的極品，離神仙就只有一步之遙了。孫悟空本來是塊石頭，后來幻化成了一個石猴，頂天履地，口吐人言，太白金星說他“與人無異”，所以孫悟空實際上是一個猴精。

再打個比方，白骨精本來是一堆骷髏，從骷髏修成了人形，所以被稱為“白骨精”。

明白了這個規則，“怪”的意思就很明白了，怪是介于妖與精之間的一種狀態，即尚沒有完全修煉成人形的妖。所以從邏輯上來講，怪要比精矮一級，從法力上來說，怪整體上要比精弱一些。

比如，唐僧一行夜宿觀音院，結果唐僧的袈裟被偷了，孫悟空就問眾和尚：“你這里可有什么妖怪成精么”，由此也可以看出，精是由妖和怪修煉而來的。

就拿黑熊精來說，雖然我們習慣性稱他為“精”，但實際上他是介于精怪之間，書中也稱他為“怪”，所以他實際上應該是黑熊怪。因為他還沒有完全化為人形，通身烏黑，就像個燒窯的一般。

再比如黃袍怪，黃袍怪原本是天上的奎木狼下界，按理來說他不應該被稱為怪，但因為他下界的時候，保留了狼的本相，所以才稱他為黃袍怪。原著里描述他的長相是：“青靛臉，白獠牙，一張大口呀呀呀。兩邊亂蓬蓬的鬢毛，卻都是些胭脂染色；三四紫巍巍的髭髯，恍疑是那荔枝排芽。”

但他雖然被稱為黃袍怪，孫悟空和豬八戒還是以“妖精”稱呼他，因為他的實力是妖精的實力，只是長得像妖怪而已。

《西游記》還有一個多目怪，被七個蜘蛛精認為大哥，他的本相是一條大蜈蚣。雖然外表看起來像個清秀的道士，但他穿著衣服像個人，一脫衣服就沒有人樣了——他胸口兩肋之下有上千雙眼睛，看著特別瘆人，簡直是密集恐懼癥患者的噩夢，所以他只能是多目怪。

最后做一下總結，《西游記》中所有通靈反常的東西都是妖，沒有修煉成人形的是怪，已經修煉成人形的是精。所以，被貶下凡的豬八戒其實應該被稱為野豬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