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
作者 | 楊璇
2016年，去美國造車成為一種共識。
比如“下周回國”賈躍亭。2016年1月，樂視與硅谷智能互聯(lián)網電動車公司Faraday Future合作推出的法拉第未來，首次亮相。但11年過去，F(xiàn)F只造了16輛車，還是預計在這個月底交付。
不過，在硅谷造車的華人圈里，還有一位神秘人物，張正萍。
2016年，張正萍在硅谷成立了SF Motors，不僅拉來了特斯拉的創(chuàng)始人之一，馬丁·艾伯哈德入伙，還因“財大氣粗”而出名，從不和供應商議價、甚至神秘到自己直接上門取貨。
這惹得業(yè)內紛紛揣測，這位出生于1989年，沒有百度百科的年輕企業(yè)家究竟何許人也。
直到SF內部人士官宣：“不用猜了，張正萍就是張興海的兒子”。大家才明白，原來在硅谷做電動汽車的張正萍，來自于張興海掌舵的小康集團。
而張興海，從汽車座椅彈簧起家，再到和東風集團聯(lián)手做微面車，七年時間就把東風小康做成了中國微型汽車行業(yè)的三大巨頭之一。
身份被揭開后，質疑聲又紛至沓來——“做面包車的也能來做新能源車？”
但如今，外界的“看不懂”，已經變成了“追不上”。
比起東風小康，張興海現(xiàn)在有了另一重關鍵身份：賽力斯董事長。旗下的問界系列車型，掀翻了無數豪車對手，三年時間就把傳統(tǒng)BBA貴族拉下了神壇。張正萍硅谷做SF Motor，就是張興海為賽力斯布下的一局棋。
3月31日，賽力斯公布2024年業(yè)績，營收1451.76億元，同比增長305.04%，首次突破營收千億大關；凈利潤59.46億元，同比增長342.72%，首次實現(xiàn)盈利，成為全球第四家上岸的新能源車企。
然而提起賽力斯，大部分人第一反應是問界、華為、余承東。在去年第三十一屆中國汽車工程學會年會上，張興海在正式發(fā)言前，還略帶自嘲的感慨了一番：
“我本人是在汽車行業(yè)里干了20年......是第一次參加這個層級的活動”。
20年的汽車老兵，從做微面轉型做新能源車，從單價三萬元的賽道躋身三十萬的陣營，從背景板到發(fā)言人，張興海，稱的上是中國汽車圈里百年難見的氣運之子。
2024年，張興海喜提兩個人生標簽。
第一，2024年最愛笑的人。
2024年12月19日，余承東拉著“四界”董事長，賽力斯集團董事長張興海、奇瑞董事長尹同躍、北汽董事長張建勇和江汽董事長項興初，一起上了次央視直播。
其中，撒貝寧扮演了一次網友“嘴替”，當面“吐槽”張興海：
“（大家都說）自從跟華為合作以后啊，睡不好覺，因為老是睡著了就笑醒了，還是半夜，半夜老是一笑，笑一晚上就睡不著，睡不好覺，這事是真的吧”。
說完，小撒也感覺這話問的離譜，自己掩面大笑起來。一旁的張興海，笑著接過話茬，回應道：“睡覺的時候還是該睡覺......不過高興是真高興。”
自然是高興的。
2024年，賽力斯全年新能源汽車銷量42.69萬輛，同比增長182.84%，銷量翻倍增長；
問界M9，累計交付超15萬輛，連續(xù)11個月蟬聯(lián)50萬級以上豪華車月度銷冠；
問界新M7系列，全年交付量近20萬輛，榮獲2024年新勢力車型年度銷冠。
在場的“四界”里，張興海的問界，最早也最多的吃到了華為帶來的品牌和技術紅利，“躺贏”的成績，也讓張興海被網友評價為“2024年最愛笑的人”。
第二，2024年最幸運的人。
2024年車圈里有兩個拿了爽文劇本的CEO，一個是雷軍，一個就是張興海。
但在外界的評價里，雷軍屬于那種渾身是勁，自帶流量，憑著手機圈的經驗在車圈實現(xiàn)降維打擊的人設。而張興海，走的是拿了金手指一路開掛的路線。
綜合這些事跡，確實不得不說，這位長相憨厚、沒有什么攻擊性的重慶老板，果真應了那句“愛笑的人運氣不會太差”。
在張興海的創(chuàng)業(yè)生涯里，運氣雖不構成他的全部成功因素，但總能在最關鍵的時候推上一把。
張興海的老家重慶，叫山城，也叫“摩都”。1995年，來自重慶的嘉陵摩托產銷量超110萬輛，中國嘉陵工業(yè)股份有限公司也成為中國摩托車行業(yè)產銷量首家突破100萬輛大關的企業(yè)。
與此同時，隆鑫、力帆、宗申、望江、建設等一眾重慶摩托車企業(yè)百花齊放，摩幫的左宗申、涂建華等人長期占據了重慶首富位置。
看到老鄉(xiāng)紛紛在摩托車上掘金不止，做汽車零部件的張興海也按捺不住，在2002年6月成立了新感覺摩托車有限公司和新感覺摩托車銷售有限公司。
此時入局摩托車，只能說為時已晚。如果張興海足夠敏銳，不應該感知不到，自1985年北京“禁摩令”開始，全國其他城市也逐漸打出了“禁摩”或“限摩”令。
政策收緊下，轉型自然不達預期。但好不容易從提供零配件的乙方，變成了做摩托車的甲方，張興海不想回去再操舊業(yè)了。
就在這時，他迎來了命運的第一份饋贈。
2003年，東風汽車集團在十堰的一個微型車合股項目，持續(xù)虧損數千萬元。為了救活它，東風決定招攬新的合作伙伴。
但盡管是虧損項目，東風集團對合作伙伴開出的要求也相當嚴格。不僅要求合作方一起承擔債務，還要求工廠不能離開湖北十堰。
而欠債方底氣如此充足，完全是因為這一合資項目，手握著一張寶貴的汽車生產資質。
得到消息后，張興海當機立斷，爽快應下東風集團開出的要求，還特別強調：“東風品牌和工廠，占股50%，一個億的注冊資本，我們出現(xiàn)金，絕對的現(xiàn)金”。
就這樣，堅決造整車的張興海，用5000萬現(xiàn)金買下了合資工廠50%的股權和一張汽車生產資質，開創(chuàng)了民營資本和國有車企合資造車的歷史。
從零部件企業(yè)渝安集團，轉型為整車企業(yè)東風小康，張興海很快迎來了下一波好運。
他曾在一次訪談中提到：“倒回去近20年，我們跟東風合資造車的時候，所有人都看不起我們，說我們做不成，尤其是汽車行業(yè)，特別是微車行業(yè)里的人。行業(yè)前面好多家，我們怎么能做成？”
事實上，2009年，東風小康就成為了全國微型面包車銷量前三名，市場占有率超過了10%。
至于后來者居上的原因，一是掛上了東風汽車的車標，有央國企的背書；二是在拉動內需、優(yōu)先發(fā)展小排量汽車的優(yōu)惠措施以及“汽車下鄉(xiāng)活動”的政策催動下，東風小康迅速推出多款微卡和客貨兩用車型，在縣城市場一炮而紅。
看上去，無論是合作方東風的站臺，還是政策紅利的釋放，張興海都是躺贏的那位。但其實不然，至少他還為東風小康請來了一位貴人。
2006年，《士兵突擊》爆火成現(xiàn)象級電視劇，“許三多”一角，捧紅了草根王寶強。一年后，張興海簽下王寶強成為東風小康代言人。寶強哥黝黑的皮膚、質樸的長相、許三多的濾鏡，加上“開東風，奔小康”的頂級廣告詞，迅速讓東風小康成為了中國微型汽車行業(yè)的巨頭之一。
但是，微面只能解決溫飽問題。隨著消費水平的高漲，微面不再是消費者購車時的第一選項，轎車和SUV成為新的香餑餑。整個微面車市場，在2015年以后開始走上下坡路。
幾乎全副身家押在微面上的張興海，急需一輪新的機會，或者新的努力。
而這一次，努力走在了運氣前頭。
2015年，張興海干了件大事。他花了一百多萬，從美國拉回來一臺Model S，成為了重慶第一位特斯拉車主。
提回Model S后，張興海拉著小康的高管到公司停車場逐一試駕。回憶起這次體驗，賽力斯董事張正源印象深刻：“踩一腳油門，那個提速性能，遠超過當時100萬的汽油車。你要問我的感覺，就兩個字：驚訝”。
震驚之外，張興海也若有所思。在后來的高管會議上，他在黑板上寫下一句話：高端新能源電動車計劃。
2015年決定做新能源，其實剛剛好。政府補貼正在興頭上，蔚小理也才成立一兩年，要分一杯羹其實很容易。許多車企直接把油車的發(fā)動機換成電機，一臺車就能拿到幾萬元補貼。
但張興海不想搞機會主義，想靠自己來做國產高端新能源電動車。于是，2016年，張興海干了第二件大事，把27歲的張正萍送去加拿大留學，并在硅谷成立了SF Motor。
上陣父子兵。這一父子組合分工明確，張正萍負責在硅谷挖人建廠，特斯拉創(chuàng)始人之一馬丁·艾伯哈德及其電池科技公司InEVit的打包加入，讓SF Motor短時間內就掌握了核心三電技術。
張興海則在大后方給錢輸血。為了做大做強SF Motor，張興海豪擲了25億元。按他自己的話說，“這幾年賣傳統(tǒng)汽車攢的，砸鍋賣鐵全投入在這里了，70%多的股票都質押了，都拿來搞這個了”。
但有一句話說的好，奮斗不一定成功，不奮斗一定很爽。
盡管孤注一擲，SF Motor卻沒什么水花。2018年，SF Motor發(fā)布了兩款概念車SF 5和SF 7。主打車型SF 5在2020年正式上市后，全年只賣出729輛，連帶著背后的小康股份當年也創(chuàng)下了17億元的凈虧損。
努力沒結果，急需運氣來湊。
轉折點倒是來的也快。2021年4月20日，華為南京東路旗艦店里，出現(xiàn)了3臺SF5。站在它們旁邊的，是華為終端董事長余承東。
事實上，和華為捆綁的賽力斯，才是真的算“氣運之子”。
某種程度上來說，華為和賽力斯，都是彼此的天選合作伙伴。決定選擇賽力斯之前，華為先找了一圈央國企，結果杳無音信，還被贈送了一番擲地有聲的靈魂論。
眼看付出得不到回應，而華為又面臨著制裁，沒有芯片可用、沒有產品可賣，急需找到一個業(yè)務突破口，這才決定撈一把岌岌可危的賽力斯。
而大型央國企汽車企業(yè)拒絕華為，也是情有可原。一是不想受華為制裁的牽連，二不想失去控制權。
但急需扭虧為盈、又是民企的賽力斯并沒有這么些包袱和面子。張興海更是放下狠話，說：“有了華為，就算寶馬來都不好使”。
而受到余承東親自站臺的賽力斯SF5，據說一周訂單就超過了6000輛，逼近蔚來當年的月銷量了。
不過對于這次合作，張興海自己也想的很清楚。
他多次表示過：“跟華為這個事兒我一定要干，為什么？因為它是ICT企業(yè)，通訊企業(yè)，世界級的，都是前三的頭部企業(yè)，他們對消費品、對用戶的理解，對用戶場景的理解，可以說車企根本就不可比的。實際上業(yè)務跨界合作，簡單一點就是化學反應。如果車企跟車企合作，還是屬于一種物理反應”。
借由這點化學反應和華為快車，賽力斯迅速從虧損泥潭中站起。在余承東的強勢帶貨和遙遙領先的賣力吆喝下，背后的張興海身價也水漲船高。
今天，網友還拿著賽力斯和當年的上汽對比，戲稱：“上汽守住了自己的靈魂，賽力斯得到了冰冷的2000億”。
但自古以來都是打江山易，守江山難。
獨寵賽力斯幾年后，華為轉身扶持起了新的界字輩兄弟。智界、享界、尊界，分走了問界的部分資源，而盡管問界仍撐起了鴻蒙智行的絕大部分銷量，但這一數字也開始動搖。
根據賽力斯的產銷快報，2025年一季度，賽力斯汽車銷量超4.5萬輛，同比下滑46.31%。1-3月銷量分別為1.64萬輛、1.50萬輛和1.37萬輛，分別同比下跌47.02%、46.52%和45.19%。
這不僅是因為界字輩車型出現(xiàn)了“內斗”，比如問界M7和智界R7都屬于C級中大型SUV，都有鴻蒙智行加持，價格都處于同一區(qū)間。也是因為今年年初開啟的智駕平權競賽，削弱了問界高階智駕的智能標簽。
但這一次，張興海并沒有再寄希望于金手指。從去年開始，張興海團隊的資本動作就異常頻繁。
4月底，通過發(fā)行股份的方式，買下了擁有超級工廠的龍盛新能源100%股權
6月底，擬收購菁云創(chuàng)富、賽新基金所持有的賽力斯電動剩余55%股權，作價12.5億元
7月底，斥資25億元，收購華為及其關聯(lián)方持有的919項問界品牌相關商標、44項設計專利
2025年2月，宣布購買華為持有的深圳引望智能技術有限公司10%股權，交易金額115億元。
為了和兄弟們搶飯吃，張興海從整合供應鏈開始，先是大手筆的買入，又籌劃赴港上市，增資不超過50億元。這些資本動作，都是希望能夠在其他華為系車型尚未壯大之際，用時間差加固問界的護城河。
至于未來成效如何我們暫且不論，但隨著余承東卸任、鴻蒙智行朋友圈擴大、智駕優(yōu)勢不斷被沖擊，張興海的確需要一場漂亮的主導反擊來證明，不靠氣運，靠打拼，他一樣能行。
參考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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