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波老外灘夜市：中國經濟的縮影

為什么寧波「老外灘」前面有一個「老」字？

無它，資格最老！寧波1844年正式開埠，作為“五口通商”口岸中最早開放的城市，奠定了寧波在中國近代港口文化中的獨特地位。

相比「上海外灘」，「寧波老外灘」開埠早了二十年，但知名度卻很低。

關于「老外灘」，下面是一段官方介紹文案：

老外灘現存54處歷史建筑，涵蓋英、法、德等多國風格，包括哥特式天主教堂、江北巡捕房、朱宅石庫門等市級文保單位，形成中西合璧的建筑群落。這些建筑在2005年改造后煥發新生，既保留歷史風貌，又融入現代商業元素，成為集餐飲、酒吧、文創、購物于一體的時尚休閑區。

就算你沒來過寧波，從這段描述就可以看出，「老外灘」的定位類似上海的新天地。

出發點是好的，但現實卻是無奈的。寧波老外灘的資質，不輸給上海新天地，但經營成果卻有待加強。

一方面，寧波老外灘的開發管理，與上海新天地相比，還有那么一點點距離（各位自行腦補）。我去了全國各地很多由城投開發的項目，多數都是一言難盡。上海新天地為什么出挑？操盤手是瑞安集團。找專業的人干專業的事，非常重要。

另一方面，寧波人的個性，就比較沉穩，夜生活的概念非常淡薄，寧波人的一生，就是買房、雞娃的一生，其他事情都無足輕重。下班之前，努力工作，下班之后，回家雞娃，這才是寧波正經人的生活。同樣是千萬人口城市，長沙的經濟不如寧波，但夜生活卻碾壓寧波，這就是都市性格的差異。

改造后的老外灘，一直處于不冷不熱的狀態，尤其是老外灘北岸，人氣始終低落。

不過，人氣差也有好處，北岸是散步的好地方。我們一家人，每年都去幾次老外灘，最喜歡的就是北岸，看著五彩斑斕的夜景，吹著江風，鬧中取靜，體驗非常好。

以前，把車開到北岸星巴克附近，路邊很容易就可以找到車位。但這次，情況讓我很意外，我一直開車到「英國領事館舊址」，都沒有找到車位，最后繞了好幾圈，在外灘大橋下面的停車場，等了十分鐘，才搶到一個車位。

從停車場出來，進入自以為熟悉的老外灘，結果，物是人非，一切都變得陌生。無處不在的高音喇叭，空氣中彌漫的煙火氣，前胸貼后背的人流，萬萬沒想到，冷淡的寧波，居然有如此煙火氣的場面，那一刻，我仿佛感覺來到了東南亞。

逛了一圈，我發現全國各地的夜市都一樣，魷魚、龍蝦、羊肉串、臭豆腐……

前段時間，我在某音上看到一個我很喜歡的博主，去了一趟美國，做了不少視頻，介紹美國的加工食品，齁甜、齁咸、齁膩，把美國人吹成一個個氣球，美國人的味蕾已經麻木，健康已經被資本摧毀。

其實，在我看來，并不是美國人愛加工食品，這是市場經濟發展的必然結果。

全國夜市小吃為什么同質化？也是市場化的結果。

首先，供應鏈規模化。經過激烈的市場競爭，全國各地的供應商優勝劣汰，生存下來的就是幾家大公司。規模大了，成本才能低，一旦他們做到了全國供貨，自然就是全國標準化，同質化。

其次，經營商業化。個體小吃店當然有特色，但效率低，成本高，夜市攤位的投標競賽很殘酷，好的攤位用錢說話。為了覆蓋成本，創造利潤，攤主必然追求規模、高效、低價，個性化的產品自然被淘汰。

本質上說，美國的加工食品和我們的預制菜也沒啥兩樣。

在美國，普通人用半小時的薪水就可以吃一頓金拱門套餐，但你要吃純手工的蘭州拉面，那就得幾十美刀，如果還要吃更好的？只要錢到位什么都有。尤其是在美國的大城市，是種族的大熔爐，全世界各地的美食都有，紐約的鼎泰豐，與上海鼎泰豐沒啥區別，舊金山的粵菜，可能比廣州更正宗。看到這里，廣州人可別跳腳，這就是典型的「早期移民活化石」效應。

所以，不是漂亮國沒有美食，而是美食成了極少數人獨享的專利，只要沿著市場經濟的規律持續發展，任何國家都是殊途同歸。

食品工業化雖然有很多缺點，但也有好處，最大優點就是，價格低，全民普惠，只要花幾十塊錢，你就可以在寧波的老外灘享受人間煙火。

誰能想到，這里最早的定位可是寧波的「新天地」。如今，整個外灘的沿江街道，都被改成夜市，我們從北到南，吸最猛的油煙、聽最躁的音樂、擠最兇的人流，在寧波，這樣的體驗可不多見。不過，走一趟是體驗，走兩趟就是體罰，回程我們該走里面的酒吧街。

酒吧街的人均消費是夜市的至少一倍以上。價格高了，人流就少了，煙火氣也淡了，越往北走，人氣越低落。

天橋下的燒烤攤擠滿了人，酒吧街的雅座卻無人問津，既然精英化的道路不順利，那就掉頭擁抱草根化，這是務實的做法，也是市場的力量。

寫在最后

其實，寧波夜市的現狀，也是全國經濟的縮影。

今年“五一”，國內出游3.14億人次，同比增長6.4%，人均花費574元，略高于2024年“五一”的565元，同比增長1.5%，但較2019年下降4.9%。 也就是說，2025年的平均消費力，還不如6年前的2019年。

總的來說，市場持續復蘇，游客出行意愿增強，但消費力依然有待提高。就我個人的觀察來說，一方面，疫情的影響還沒有完全消失，另一方面，房地產價格縮水，對消費者的心理影響很大。

但凡事都有兩面，從樂觀的角度看，我們的消費潛力非常巨大，值得好好挖掘，把「新天地」改成夜市，就是一個很好的辦法，無論怎么說，總比空在那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