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全國有700多萬注冊網約車司機了。這個龐大的系統在城市中運行,網約車司機們平時關切的,其實并不是輿論中的那些熱門觀念之爭,而是一些更瑣碎的問題——返程費怎么和乘客協商,乘客嘔吐了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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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這些問題,滴滴把網約車司機,乘客代表,媒體、律師叫在一起,開了一個評審會。有個小插曲,主持人開場,首先說,今天沒有消防演習,如果響起任何警報,都是真實的。這似乎成了滴滴的任何會議的標準開場白。這就是所謂把安全放在最重要的位置,成為一種企業文化吧。在這一點上,國內的很多車企,還需要學習。比如發布會的時候,先說一下消防安全警報之類的。
這次主要討論兩個問題,第一是乘客嘔吐在車上該怎么辦;第二個議題是,返程費的問題。在珠三角、長三角這樣的地方,很多跨城的單子。網約車跑了跨城,返回的油費、過路費該誰出。現在的方式是司機和乘客協商,這種方式有改進空間。第三個議題是滴滴的公益。這里順便普及一下,滴滴的網約車公益,面向的差不多是所有司機,無論是否在滴滴這個平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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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在說市場分工的高效率。經歷了這樣的會,聽到司機真實的聲音,更能體會到這一點。任何一件小事,背后都有無數的細節,有各種利益訴求,只有市場才能處理好。比如返程費,乘客覺得我出了車費,憑什么還要出一筆錢。司機覺得,我跑一單也賺不了多少,還要出回來返空的油費和過路費,我一定是虧的。
司機收了返程費,如果回來的時候,可以再接一單,那司機就很劃算了。深圳到廣州之間,高速費平均在80上下浮動,再收三四十元返空的油費,那一單就相當于多賺100多。這年頭誰不想多賺一些呢?
當然有人會說,既然平臺能夠這樣派單,那么,就不應該向乘客收錢。但是,一方面,這種單子未必有,更不能保證及時就有,而司機的等待也是一種成本。還有更微妙的是,平臺未必一定掌握司機是否返空,因為有些司機跨城后,可以關掉滴滴,用另一個平臺接單。
其實,司機的傾向大致不難理解,想多賺一點。大家也并不避諱這點,不過,雖然大家都想賺錢,但也在想著怎么公平地解決這個問題。這未必是出于善意,更是出于追求可持續性,這個我后面會講到。
有司機上臺發言的時候,給出了一個解決方案,平臺給出一個低于高速過路費的金額,讓司機選,不是強制派單,而是司機自己搶單。總有司機因為自己正好要去那個地方,就會選。然后,他就遭到了司機代表們的一致反對。他們覺得,如果是這樣,再低都有司機會選,這樣就進入某種程度上的價格戰,價格就沒底線了,就會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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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我發言的時候就說,我說我作為行業外的人士,不站在司機的立場,也不站在平臺的立場,我站在乘客的立場。
首先,一定要有一個標準化的價格方式。網約車這樣的形式,就是因為標準化,才能帶來更好的體驗,讓乘客放心。
我說,司機和乘客協商不是一個好形式。就像你去理發,躺在椅子上了,不能動彈,托尼小哥一直和你營銷,手里還拿把鋒利的剪刀。這種情況下,你肯定感覺很不好。乘客進了車里,再來談價格,乘客的體驗肯定是很糟糕的,特別是女乘客。司機代表聽了也笑起來了。
我說我贊同司機選擇的方式。我說經營中總有偶然性,平臺可以抹平偶然性。大家都想從返程費中獲得更高的溢價,這是一種偶然性,平臺收費,可以要求乘客付返程費,這有溢價。這樣自己也不用和乘客去交涉了。然后,返程時,關掉滴滴平臺,從另外一個平臺接單子,拿兩分錢。但是,平臺抹平偶然性的方式,就是讓你必須先跑了很多短途、暴雨的單子,才能拿到一個長途且給返程費的單子。想得到溢價,并不現實,這個溢價肯定是在所有司機之間分配。
還有一點,雖然你們覺得只要收返程費,就能多賺錢,但實際上,價格貴了,需求肯定會下降。很多人就不打車了,選擇坐高鐵往返兩地,或者順風車等等。這是一個需要綜合判斷的問題。
交流會很熱烈,在我看來,交流會的目的,一方面是大家頭腦風暴,找具體的解決辦法。更重要的是建立一個信息流通的渠道的機制。
首先是科普,普及相關的知識,所以有律師、有媒體參與,我算帶入一些經濟、管理的視角。這里的科普是讓司機明白一些法律、社會、經濟、市場的知識。有時候就是提出一個思考方向。有了基本的知識框架,才能參與討論。某種程度上,網上輿論之所以差,就是大多數參與意見的人,其實連最基本的知識都沒有。
第二是完成溝通。不同立場,不同視角,會產生不同的觀點。很多時候,大家坐下來溝通,注意,這里最重要的甚至不是“溝通”,而是“坐下來”。形式會決定內容,面對面地坐下來溝通,能除去網上的那些戾氣。比如,很多群里,媒體人經常吵架,但面對面的座談會,幾乎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其實很多問題,在平臺看來,方案幾乎是確定的。比如乘客嘔吐的問題。這個問題的難點在于,解決問題的成本,大過解決問題的標的。
嘔吐洗車,也就三五百,司機希望平臺出面解決,對司機來說是偶發的事,對平臺來說,就是一個每天都會發生多起的事。但平臺對乘客也沒強制力,如果訴諸法律,所需要花費的人力,比如,設立一個專門的法務跟進這個事,花上一天,他的工資就一定大于洗車的成本。所以平臺解決這個問題,一方面找乘客,另一方面用保險的方式來解決小概率問題。但對平臺來說,這件事仍然需要拿出來討論,因為需要形成共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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溝通還有一個好處,就是把司機的個體視角和平臺的大數據,結合起來。其實大家都知道,企業在遇到經濟危機的時候,從經濟學角度來看,宏觀就是降價,達成市場出清;微觀就是,對于需求價格彈性大的產品,降價可以獲得更多銷量,總銷售額提升。
打車其實就是一個比較有彈性的消費,貴了坐地鐵公交,便宜了,就打個車。現在有了更高級的數據技術,平臺是能夠清晰地看到這個趨勢的,但對司機而言,最初他們是沒有體會的,就會抵制。這就需要交換意見,協調認知,形成共識。
溝通的最終目的,是實現可持續的發展。
不管是司機,還是平臺,討論問題,找到辦法,實在追求“可持續”。司機一方面想多賺溢價,另一方面,也想解決返程費的問題。因為和乘客之間的不確定性,也是他們的麻煩。消除不確定性,推動可持續性,是所有生意人的目標。一個居民區的一個小商店,它也同樣會追求可持續性,這就是俗話所說的“做長久生意”。
或者用現在大家愛說的詞,資本追求可持續性。網約車、騎手、快遞員,是當下城市市民投射自己所受的剝削概念教育的對象。做長期生意,才符合利益。其實,這一直是平臺經濟的一種特性。
福特剛剛造出T型車時,招收工人的標準很高,與此對應的是,在福特工作的待遇很高。高待遇的目的之一,就是讓工人能買得起T型車。這就能進入一種可持續的循環。二戰后西方資本主義國家,推行社會福利體系,失業給救濟、定最低工資標準、給醫療衛生保險、建立退休金制度,都是一種追求可持續的辦法。
中國的市場在不斷發展,關于溝通,會出現各種更高級的形式。比如,通過這樣的會議,傾聽意見,形成共識,然后再推動行動。這就是一種新業態下的新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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