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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 旭
草木有靈,藥香傳情。當指尖拂過一頁頁關于中草藥的文字,我們仿佛聽見了古老土地上的生命絮語——它們或許是田埂邊不起眼的蒲公英,或許是墻角悄悄蔓延的爬山虎,又或許是窗臺上那盆默默抽芽的薄荷,在尋常日子里藏著不尋常的人生智慧。“散文里的中草藥”系列最動人之處,在于一個外行來寫內行的東西,跳出了醫書的刻板與艱深,以散文的溫潤筆觸,將一味味草藥化作一個個鮮活的故事。這或許成為一座橋梁,讓更多人走進中草藥的世界,在故事里感受草木的可愛,在生活中踐行健康的智慧。畢竟,當我們懂得與自然和諧相處,懂得從草木中汲取力量,便是對生命最好的呵護。——作者寫在前面的話
一夜的山風,讓晨露在烏蒙山深處凝結成珠,當指尖觸到草葉時,涼意早已帶著秋的清冽——白露至矣。這是仲秋的開篇,晝夜溫差在草木間劃下分明的界限,晨霧裹著濕潤的空氣漫過山谷,連呼吸都添了幾分潤燥的需求。恰在此時,老家龍廠溝山坡,幾株青碧的黃精正舒展著拳卷的葉尖,張望著翠綠的世界,像是專為這節氣而生。
黃精通常又叫金絲黃精、玉竹黃精、野仙姜、仙人糧等,在古代養生學家眼中,黃精是益壽延年的好東西,有“久服成仙”之說,又稱之為“黃芝”,意為像靈芝一樣的“靈丹妙藥”,不過,我們老家人沒有那么高大上,就根據它的葉子和根狀莖長得像生姜,又有些虎頭虎腦,便直接叫它老虎姜。
黃精是懂時節的。春日它藏在灌木叢中,不與桃李爭艷,只默默抽枝展葉;盛夏借光合作用積蓄養分,將天地靈氣往地下根莖里積攢;待白露染白崖邊草,它的地上部分漸次枯萎,所有精華都凝進結節膨大的根莖中。此時采挖的黃精,肉質肥厚如飴,斷面泛著溫潤的光澤,黃精多糖的含量也達至峰值——這是自然的饋贈,也是“春生夏長、秋收冬藏”最生動的注釋。古人說它“得坤土之氣,獲天地之精”,想來便是見過白露時節黃精的模樣,才覺得這草木竟能把時光的厚重,都釀成根莖里的甘美。
藥房里的黃精,多是經九蒸九曬炮制過的。烏黑油亮的切片泡在溫水里,會慢慢舒展成琥珀色的軟片,散發出淡淡的草木香。老中醫告訴說,白露的“燥”最是難纏,既傷肺津,讓人干咳咽癢,又擾脾胃使人腹脹食少,還會耗損腎陰,為冬日埋下虛虧的隱患。而黃精性平味甘,入肺、脾、腎三經,恰好能解這節氣的困局:潤肺養陰,可緩秋燥犯肺的咳喘;健脾益氣,能補脾胃虛弱的倦怠;益腎填精,又能為“冬藏”儲下能量。它不像人參那般峻補易上火,也不似麥冬那般偏涼傷脾胃,只如溫和的老者,輕輕調和著身體的失衡,恰合了白露“溫和補養”的養生之道。
如今的黃精,早已走出藥罐,融入了白露時節的尋常生活。清晨煮一碗黃精小米粥,軟糯的米粒裹著草木的清甜,暖胃又養氣;午后泡一壺黃精茶,茶湯澄亮如琥珀,啜一口便覺津液生津,秋燥的口干舌燥悄然消散;傍晚若有閑情,溫一小杯黃精酒,淺酌間滿是山林的清香,為漸涼的夜平添了幾分暖意。甚至在面霜里,也能尋到它的蹤跡——研究者從黃精中提取出活性成分,讓深山草木的滋養,化作秋日護膚的溫柔呵護。
從藥草到食品再到化妝品,黃精走過的路,就是一部我們與草木相遇相知的歷史。它不語,卻用根莖里的精華告訴我們:所謂天地之精,不過就是順應自然,默默積蓄,然后溫柔回饋人世間。千百年來演化,黃精似乎總能找到與時代合拍的方式,既守著“養陰滋腎”的古訓,又不斷拓展著自己的新領域。
暮色漸濃時,再看那株黃精。水珠順著葉片滑落,墜入腐葉間,仿佛在與大地低語。忽然懂得,白露與黃精的相遇,從不是偶然。這節氣需要“養陰潤燥”的溫柔滋補,這草木恰好長于“補氣益腎”的平和藥性;這時節是黃精采收的最佳時機,這草木也恰好在此時,將歲月的精華盡數奉獻。它們是天地間的默契,是“因時制宜”養生智慧的縮影。
風過龍廠溝,黃精的葉片輕輕晃動,像是在對這山川,也對我們,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那是它在回應白露的邀約。原來最好的養生,從不是刻意尋覓奇珍,而是順應時節,讓草木的饋贈,與歲月的流轉,溫柔相依。
作者介紹:初旭,原名王先軍,四川瀘州人。系民建會員、四川省作家協會會員、四川省品牌促進會智庫專家和新華社簽約攝影師。主要著作有白酒專著《中國醬酒文明史》、辭賦專著《瀘州百業賦》、城市品牌專著《最瀘州》、散文集《山地風流》、報告文學集《遍地英雄》,長篇紀實文學《飛奪瀘定橋》等,系十三集大型紀錄片《航拍赤水河》總撰稿和導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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