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關稅案將提堂，或再現222年前經典釋法

美國政府已“停擺”數日，更大的考驗還在后面。最高法院11月首周將就川普關稅案是否違法進行口頭辯論。

此案系于8月29日，美國聯邦巡回上訴法院以7比4的投票結果裁定，川普總統依據《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IEEPA）實施的“對等關稅”和“芬太尼關稅”違法。這一裁決對川普政府激進的貿易政策構成沉重打擊。川普政府迅速向美國聯邦最高法院提出上訴。

最高法審理此案，不僅關乎關稅政策合法性，造成新的全球性震蕩；更將重新定義美國三權分立體系中行政權力的邊界，其歷史意義不亞于1803年確立司法審查權的馬伯里訴麥迪遜案。

本案的“馬伯里式”困境在于，若最高法院裁定總統越權，將首次以司法審查否決白宮依據 IEEPA 的大規模經濟制裁，確立“緊急≠征稅”的先例；若支持政府，則意味著國會 1977 年立法已默許總統擁有 10%—50% 的任意稅率設定權，三權平衡將顯著向行政傾斜。無論結果如何，判決都將成為解釋“緊急權邊界”的里程碑，對氣候制裁、數據管制、出口管制等無數行政令產生連鎖效應。

川普在2025年初依據《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宣布國家緊急狀態，并通過行政命令實施了“對等關稅”和“打擊毒品關稅”。

這些關稅措施幾乎覆蓋了美國所有主要貿易伙伴：對加拿大、墨西哥和中國等國商品征收高達25%的“芬太尼關稅”；以縮減貿易逆差為由，對全球進口產品普設10%的基準關稅，并對特定57個國家設定更高稅率。

此舉開創了歷史先例——自1977年IEEPA生效以來，尚無一位總統使用該法對外征收關稅。川普政府繞過國會正常立法程序，通過宣布“國家緊急狀態”單方面重塑了美國貿易政策。

面對行政權力的擴張，司法系統做出了回應。2025年5月28日，美國國際貿易法院（CIT）三人合議庭首先裁定總統無權援引IEEPA征收上述關稅。

法院判決指出：“全球性關稅令和報復性關稅令超出了IEEPA授予總統通過關稅調控進口的任何權限”。CIT在分析中考慮了非授權委托原則和重大問題原則等憲法理論，采取了避免違憲解釋的路徑。

聯邦巡回上訴法院8月29日維持了原裁決，7比4的投票結果凸顯了司法界對此事的分歧。多數法官認為，征稅權力為憲法賦予國會專屬，總統不得借由IEEPA在幾乎所有商品上開征統一關稅。

此案暴露了美國政治體制的深層次危機。川普政府推崇“行政令治國”，多次繞過國會推行政策。

近年來，白宮通過行政令強推的“國際禁招令”、移民驅逐計劃、裁撤聯邦機構和雇員等政策都引發廣泛爭議，多項政策被法律人士質疑為“越權違憲”。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法學院院長切默林斯基直言，川普政府已存在“系統性違憲和違法行為”。

司法領域已成為美國黨派斗爭的新戰場。就關稅政策聯手起訴川普政府的12個州的總檢察長以及其中10個州的州長均為民主黨籍?！洞笪餮笤驴分赋?，越來越多的訴訟正在進一步降低美國政治體系的運作效率。

此案的經濟影響巨大。美國財政部長斯科特·貝森特警告，若最高法院維持裁決，美國政府可能需要退還高達1萬億美元的關稅稅款。

截至2025年7月，美國政府征收的關稅收入已達1590億美元，是去年同期的兩倍多。據彭博社報道，貝森特等官員向聯邦最高法院施壓，強調不利判決后果“將是災難性的”，可能引發“財政崩潰”。

高關稅政策對美國民眾的生活也造成了直接影響。據耶魯大學預算實驗室統計，截至8月初，美國進口產品有效關稅稅率接近19%，為大蕭條以來最高。估算顯示，高關稅抬高的物價水平可能導致美國家庭年均多花銷2400美元。

此案與1803年馬伯里訴麥迪遜案有驚人相似之處。馬伯里案確立了聯邦最高法院的司法審查權，明確了三權分立中司法部門的定位。

當前案件同樣涉及權力分立這一核心憲法問題。如馬伯里案一樣，最高法院的判決將定義行政權力的邊界，決定總統是否能夠繼續以“國家緊急狀態”為名無限擴大行政權力。

兩個案件都發生在國內政治高度分化的時期。馬伯里案發生在聯邦黨與民主共和黨激烈斗爭的時代，而當前案件則出現在美國政治極化加劇的背景下。

最高法院的判決將對全球貿易格局產生深遠影響。美國已與英國、越南、印尼、菲律賓、韓國、日本、歐盟等多個國家和地區達成貿易協議，但公布的均為協定概要，最終協議仍待細節敲定。

如果最高法院判定關稅違法，正待與美國敲定具體貿易協議條款的各貿易伙伴，可能不得不重新考量美國的關稅是否具有法律效力。

裁決還可能影響美國與中國、巴西、印度等主要貿易伙伴的談判。這些國家因存在分歧尚未與美國達成貿易協議。若川普政府的關稅權被確認違法，全球貿易體系將迎來重大變革。

最高法院的判決將重塑美國總統的貿易政策權限。若維持下級法院裁決，國會將重新奪回憲法賦予的征稅權，川普政府只能轉向《1962年貿易擴展法》第232條等傳統貿易工具。

若最高法院支持總統權力，則將為白宮推行“美國優先”貿易政策開啟綠燈，甚至鼓勵未來總統更激進地使用緊急權力。

無論結果如何，此案都將成為美國憲政史上的又一里程碑。正如馬伯里訴麥迪遜案定義了司法審查，此案將定義21世紀行政權力的邊界——它的影響將遠遠超越關稅本身，重塑美國三權分立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