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暮色》
作者:石查優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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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被琥珀凝固的時辰,
夕光在云層里調制蜜糖。
所有的鐘表都學會潛泳,
在松脂的河流底部,
用指針豢養水母群。
漫游者收起傘衣,
任金屑綴滿睫毛,
他的行囊裝滿——
眾多未抵達的黎明。
懸在蛛網上的露珠,
持續放映著昨日影院。
褪漆的長椅依然等待,
某個被晚風揉皺的,
擁抱的余溫。
公園的旋轉木馬,
把斑駁藏進音樂盒,
每當月光來擰發條,
就吐出幾圈,
帶著鐵銹味的華爾茲。
讓我們談論緩慢的事物:
藤蔓爬上信箱的速率,
墨水在信箋洇開的曲線,
或是祖母在窗臺,
梳理銀發的姿勢。
她總在暮色里拆解毛線,
讓絨絮飄成,
會講故事的螢火。
那些未完成的銅錢花,
在毛線籃里,
繼續編織余生的紋理。
咖啡館的方糖夾,
夾著半融的夕照。
穿旗袍的女士攪動茶匙,
把往事攪成,
漩渦狀的銀河系。
她唇印留在杯沿,
像封存火漆的請柬,
邀請所有過往的瞬間,
來這抹暖褐里,
跳一支圓舞曲。
暗處有瓷器在呼吸,
青花滲出的藍調,
漸漸染透帷幕。
五斗柜最深的抽屜里,
婚柬正與珍珠紐扣,
交換泛黃的誓言。
而鋼琴垂下黑緞,
琴鍵在緞下醞釀,
某首未命名的夜曲。
不要追問永久的定義,
請看那盞黃銅燭臺:
它收集每滴垂落的燭淚,
重新澆鑄成,
永不熄滅的燈盞。
光在銅器表面游走,
如同神祇的手指,
撫過所有生銹的邊界。
當群星開始縫補天幕,
用銀線穿刺云絮,
暮色便獲得新的經緯。
我們坐在門檻剝豌豆,
看豆粒蹦跳著,
滾進漸濃的靛藍。
在這晝夜的渡口,
每個吻都是,
被永恒吻過的郵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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