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濟南府有個叫駱安道的后生,他爹早年丟了七歲的大兒子駱振,膝下無子,直到七年后才有了駱安道。
駱安道天資聰穎,五歲入私塾,十歲通曉十三經,十五歲便中了秀才。可惜他科舉之路坎坷,七回鄉試皆落榜。三十歲那年,他心灰意冷,湊了一千兩銀子,欲往京城捐個訓導的官職。
行至富莊驛,駱安道遭遇強盜,盤纏被搶了個精光。正當他走投無路之際,一位山西客商停下車馬。此人名喚洪釗,字雄夫,也要前往京城。
洪釗聽完駱安道的遭遇,朗聲笑道:“兄弟莫慌!京城是天子腳下,憑你的才學,何愁沒有出路?”說罷,他毫不猶豫地掏出三十兩銀子相助,邀駱安道同行。
洪釗此人,生得濃眉大眼,步履沉穩,言語間自有一股豪邁之氣。他看似商賈,腰間卻總佩一柄古樸短劍,目光銳利如鷹。
二人同住京城旅店,洪釗行事頗為神秘,常深夜外出,有時數日不歸。某夜四更,洪釗“砰”地推門而入,將一個皮袋擲于地上。
“兄弟起來!”洪釗聲音洪亮。
駱安道驚醒,問袋中何物。洪釗抹了把臉,眼中寒光一閃:“是我仇人的首級!尋他三年,今日終得雪恨!”
駱安道這才知曉,洪釗竟是江湖俠客。只見洪釗取出藥粉,將人頭化去,又擺上酒菜,與駱安道對飲。
酒至半酣,洪釗道:“我要往彰德府辦事,年底方歸。你獨居旅店不妥,明日為你尋個教職。”
翌日,洪釗果真將駱安道薦至梁主事家任教。臨行前,他拍著駱安道肩膀道:“京城水深,遇事謹慎。若有急難,可往城南永定門外鐵獅子胡同尋一鐵匠鋪,報我名號即可。”
年底,洪釗未歸。駱安道因故前往湯陰,卻受盡縣令刁難,最終落魄返鄉。行至濟寧渡口,因無錢付船資,正與船夫爭執時,巧遇一男子,覺得對方和自己長相頗似,也自稱姓洛,就多聊了幾句,竟發現此人是失散多年的兄長駱振。
兄弟相認,感慨萬千,二人同返濟南,重整家業之時,得知一個真相:當年私吞父親錢財的,竟是現任湯陰縣令的父親。
多重仇恨,駱振想要報仇,卻無能為軒,突然想起洪釗昔日所言,遂往京城尋那鐵匠鋪。鋪中老鐵匠聽聞來意,沉吟道:“洪爺行蹤不定,但我可傳信于他。”
半月后,洪釗突然夜訪駱家。他風塵仆仆,卻依舊目光如電。
“湯陰縣令之事,我已知曉。”洪釗飲盡杯中酒,冷笑道,“此賊不僅貪贓枉法,更與山東盜匪勾結,害民久矣。我早有除他之心。”
當夜,洪釗與駱氏兄弟密議至三更。臨別時,他對駱振道:“你既習武,當知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報仇之事,不可莽撞。”
此后數月,洪釗與駱振兄弟二人奔走于山東、河南兩地,暗中搜集縣令罪證。洪釗更是夜探府衙,潛伏盜窩,將縣令的罪行查得水落石出。
時機成熟,洪釗密信聯絡昔日綠林盟友,布下一局。不久,湯陰縣連發大案,縣令焦頭爛額之際,牢中五名大盜越獄。上司震怒,將其罷官。
沒多久,這個貪婪不守信用的知縣在返鄉途中,遭遇“大雨”,不知所蹤。而駱氏兄弟大仇得報,總算出了一股惡氣。
這年鄉試前夜,洪釗又如鬼魅般出現在駱安道書房。
“明日鄉試,好生準備。”他從懷中取出一封信函,“此物或可助你一臂之力。”
駱安道不知,這考題是洪釗夜探罷官縣令府邸時,偶然截獲的買賣證據。洪釗本欲手刃貪官,見有此物,臨時改變主意,覺得借此助駱安道中舉,更能懲治腐敗。
后來,駱安道高中經魁,駱振亦中武舉亞魁。兄弟二人欲重謝洪釗,卻再也尋他不著。只在某日,駱安道在書案上發現一枚短劍烙印,旁書八字:
“俠影萍蹤,何必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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