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陛下如今二十有九,是個殺人如麻的瘋子,不僅面容盡毀,還雙腿殘疾。
他娶了二十九任皇后,皆在一月內暴斃而亡。
三天前,宮中太醫斷言他活不過三十歲,陛下當即令欽天監占卜,選京中適齡女子填補后位。
消息傳來那日,我的未婚夫裴鈺連夜登門:“阿瑤,我現在就娶你。”
我以為他怕欽天監選我去送死,心中感動,匆匆與他拜了堂,可誰知,飲下合巹酒便昏了過去。
再醒來時,我被鎖在裴家偏院,而我的庶妹,頂著我的名字,成了裴鈺明媒正娶的妻。
“阿瑤,欽天監選中了你妹妹,她性子柔弱又膽小,我總不能見死不救。至于你,只要頂著你妹妹的名字,向陛下陳情你我已有夫妻之實,最多不過杖則三十,到時候,我依舊納你為妾,如何?”
只可惜,我寧死,也絕不會做他的妾室!
“阿瑤,柔兒到底是你妹妹,她做正妻,你也并不委屈,不是嗎?”一向疼我入骨的父親如今神色冷淡,“你這些年錦衣玉食,又壓了柔兒這么多年,現在就當是還給她了。”
“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但柔兒性情溫和,她成為主母,一定不會為難你,成婚后我一定一碗水端平,怎么樣?”裴鈺耐心勸我。
“至于陛下那邊,最多不過三十杖,你身子骨那么硬朗,一定能扛過去的。”
我冷眼看著面前最寵我的兩個男人,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們會背叛我。
為了不讓薛玉柔進宮,他們竟然狠心讓我代替!
“你就不怕我拆穿一切,告你們欺君嗎?”指甲嵌進肉里,鮮血一滴滴落在地上,卻比不上我的心更疼。
“阿瑤,想想你母親。”父親早有準備一般,“她纏綿病榻多年,本就活得艱難,就算你不在乎爹爹,難道你忍心害死她?”
呵,原來如此。
他們早就將我拿捏得死死的。
“去吧阿瑤,”裴鈺溫柔地挽住我,眼中盡是心疼,“好好休息,等宮里來人。我會為你準備最好的金瘡藥。”
“唉,這么大人了,怎么還是不會照顧自己。”他抬起我的手,輕輕吹掉我手心的血珠,耐心道,“替柔兒擋過這一劫,以后,我定會好好對你。”
看著眼前與我青梅竹馬的裴鈺,我不禁一陣恍惚。
裴鈺待薛玉柔一直是比對我要好的,只是他總說,將薛玉柔當作妹妹,而且他來提親時,選的也的確是我,我才沒有懷疑他。
現在想想,我們定親三年卻一直未完婚,他或許早就在找機會,要將我的身份名字全都給薛玉柔。
為此,他甚至不顧我的性命。
我猛地將手抽回,冷笑一聲:“難為父親謀劃得這么周到,看來,我只能代替妹妹進宮了。”
父親臉上一怔,裴鈺則繼續耐心安慰我:“阿瑤,你是不是想錯了,我們不是要你進宮送死,只要你說你我已有夫妻之實,無法入宮,陛下也不會要一個不清白的人。”
“妹夫在說什么渾話?我怎么可能與你有什么夫妻之實?”
見我變了稱呼,裴鈺的臉色也難看起來,片刻后,他冷聲道:“薛玉瑤,你可想好了,真要入宮,等著你的只能是死。”
我嘴角泛起一絲冷笑:“我薛玉瑤,寧死不為妾。”
裴鈺冷哼一聲:“真不知道你傲氣個什么勁,半點也比不上柔兒的溫婉懂事。”
“我倒要你看看,你是不是真會入宮,成為陛下第三十任暴斃的皇后!”
他說完便拂袖而去,父親也面容冷峻:“做妾,難道不比送死好嗎?”
我轉身離開,心中慘痛無比。
那個曾經說要疼我愛我一輩子的父親和夫君,現在都已經將心偏向了別人。
既然如此,那我就嫁給陛下,就算死,也絕不會受他們擺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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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旨的小太監在當晚就上了門,送了嫁衣鳳冠,宣布婚期定在三日之后。
“相府庶女好福氣,可成為陛下的皇后,名垂青史。”小太監臉上滿是陰鷙,毫不客氣。
父親跪地,冷聲朝我道:“阿瑤……不,柔兒,你沒有什么要跟公公說的嗎?”
我知道,他是想讓我說,我和裴鈺已經有了夫妻之實,好避過入宮這件事。
但我搖了搖頭,跪拜在地:“臣女薛玉柔接旨,定會在三日后入宮。”
“你想死嗎?”父親立刻抓住我的袖子,低聲呵斥,“縱使你對柔兒有什么不滿,也不該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看著他這副著急的樣子,我只覺得虛偽。
“阿瑤!”父親低聲。
“阿瑤?”來人狐疑地看向父親。
父親顯然沒想到宮中太監耳力這么好,嚇得渾身都在哆嗦:“沒、沒有,是公公聽錯了,這是我府上庶女,薛玉柔。”
我嘴角扯起一抹嘲笑。
那小太監又道:“未免意外,這三日,我就住在府上。”
我爹嚇得癱倒在地,又害怕低聲說話會被公公聽到,只得拼命朝我使眼色,提醒我不要說錯話暴露身份。
小太監挑了我隔壁的屋子,我爹一句話都不敢違抗,母親聽到消息,不顧病體,撐著來為我做主。
“你當初負我也就罷了,可是阿瑤是你唯一的女兒,你怎么能讓她代替薛玉柔嫁給陛下?”
“難道你不要她的命了嗎?”
父親一巴掌打在母親臉上:“小聲些!你想讓東廂房的太監聽見,知道我們全家欺君嗎?”
“娘!”我連忙去扶起娘親,惡狠狠地瞪著父親,“再敢動我娘,我現在就出去把事情挑明,咱們都別想活著!”
“你——”父親氣得直捂胸口。
就在此時,裴鈺帶著薛玉柔歸寧,一眼便看到我屋中掛著的喜服。
他當即就笑了:“做妾室可不能穿大紅色,阿瑤,就算你改了主意,也得注意規矩才對。”
薛玉柔則仰著頭,挽著裴鈺滿臉大度的微笑:“夫君,她畢竟是嫡姐,我已經搶了姐姐的正妻之位,不過是婚宴上僭越一番,我不介意的。”
“說什么搶,這本該就是你的。”裴鈺眼中盡是溫柔。
母親一把將薛玉柔拉過來,一巴掌打向她的臉:“欽天監選中的人分明是你,你卻要我女兒替你,這些年你裝得好啊……”
那巴掌還沒落到薛玉柔臉上,薛玉柔已經倒在地上,滿眼淚水:“母親……”
下一刻,父親的巴掌打在母親臉上。
“是我讓阿瑤替她的,你要怪就怪我,打她干什么?”
“不許你再打我娘!”我立刻要把母親拉在我身后,卻被裴鈺死死攥住手腕。
裴鈺一把甩開我:“薛玉瑤,你最好想清楚,現在是我來救你于水火,你娘打了柔兒,你現在立刻跪下,替你娘給柔兒道歉,否則,就算是妾,你也休想進我裴家!”
我瞪著裴鈺,只覺得可笑。
這些年,他對我母親也是極為孝順,原來也都是裝出來的嗎?
“夫君,”薛玉柔柔柔弱弱地撲在裴鈺懷里,“姐姐就是這個性子,你別委屈她,大不了,柔兒以后讓著她些就好了。”
“你讓了她十幾年,她還嫌不夠嗎?就是因為她運氣好,從正房肚子里爬出來,就能這樣欺負你嗎?”裴鈺話雖是對薛玉柔說的,眼神卻是望著我。
我欺負她?
真是天大的笑話。
我再次甩開裴鈺的手,扶起我娘,冷冷朝在場眾人道:“我再警告你們最后一次,再敢對我娘無禮,我立刻去找東廂房那位貴人,將你們欺君的事告訴陛下。”
我爹一怔,薛玉柔的臉色也瞬間變白,緊緊握著裴鈺的手臂。
裴鈺怔了一瞬,恍然大悟:“原來是因為宮里來了人,你才用紅色嫁衣充場面,不想讓別人知道,其實你是妾室?”
我正要開口,卻聽裴鈺繼續道:“你還要靠我才能擺脫入宮送命的命運。”
“不想死,就收起你那副令人厭惡的高傲嘴臉,我等著你來哭著求我娶你。”裴鈺說完,帶著薛玉柔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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