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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把前蘇的失敗歸結為西方文化的入侵,這種問題不爭論,我對立場相關的東西,從來不感興趣。諾貝爾獎獲得者阿西莫格魯寫了著名的《國家為什么會失敗》,書中從制度缺陷尋找根源,前蘇無疑是一個經典案例,這類問題也不爭論。
那我們談什么?談警示,談來自經濟學的警示。
那是一個冷戰(zhàn)的時代,而我們今天也正在步入一個新冷戰(zhàn)時代。高市早苗違背國際法的言論,不過是在拉開一個早已拉開的序幕罷了。
正是在冷戰(zhàn)的大背景下,前蘇與美國展開了一場超常規(guī)競爭,從經濟到軍事,這堪稱一場龜兔賽跑。前蘇體制的優(yōu)勢是擁有強大的執(zhí)行力:赫魯曉夫訪問美國時,參觀了衣阿華州加斯特的知名玉米農場,回來后一聲令下,便發(fā)起全國總動員,啟動了玉米計劃 —— 這正是權力集中政體的優(yōu)勢。在這方面,中國的表現也堪稱突出:中國高鐵的發(fā)展,驚掉了全世界的下巴,而臺灣地區(qū)的一個高鐵計劃,卻折騰了十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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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是權力分散的政體,政府效率不如前蘇,但權力制衡的剛性更強,自帶試錯機制,能避免一條路走到黑。相比之下,前蘇的玉米計劃,最終有 62% 的田地顆粒無收。
前蘇輸在了什么地方?
首先輸在總量追求,犧牲了效率,從而也失去了居民部門的內生力。被稱為 “玉米狂人” 的赫魯曉夫,在 1957 年宣布要在二十年內讓 GDP 超過美國。其實這不過是早期目標的延續(xù) —— 蘇共早在 1939 年就已提出,要在十到十五年內趕超美國。這種 “人定勝天” 的愿景,從來都是人算不如天算。1975 年,前蘇統(tǒng)計的 GDP 占美國比重達到 67%,成為難以突破的天花板,此后便失去了可持續(xù)性;到 1991 年,這一占比僅為 12.12%。為什么會失去可持續(xù)性?
核心問題在效率。
前蘇的 GDP 依賴計劃模式,屬于資源驅動型,拼的是資源投入和資本注入;而市場驅動的模式以效率為先,哪里有效率,資源就會通過價格體系的調節(jié)流向哪里,一個有效市場不存在科爾奈所說的 “軟約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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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蘇兩種運行機制的差異,可以通過能耗數據印證:前蘇每創(chuàng)造 1 美元 GDP,能源消耗量是美國的 2.5 倍,由此形成 “越生產越浪費,越浪費越投入” 的惡性循環(huán)。如今中國的經濟增長也存在資源驅動特征,目前每創(chuàng)造 1 美元 GDP,能源消耗量是美國的 1.8 倍至 3 倍。
更關鍵的是生產效率:前蘇的工業(yè)勞動生產率僅為美國的 55%,農業(yè)勞動生產率更是只有美國的五分之一。
前蘇的問題,可說是計劃經濟的通病:政府擁有強大的動員力,直接干預市場、主導資源調配,可以計劃供應端,完成設定的 GDP 目標,卻計劃不了需求端。上世紀七十年代,前蘇與美國人口規(guī)模相近(美國 2.04 億,前蘇約 2 億),彼時也是前蘇趕超美國的頂峰 ——1975 年前蘇聯(lián)官方統(tǒng)計的 GDP 達到美國的 67%,而美國認為其中水分很大,實際占比僅 53%(統(tǒng)計水分大也是計劃經濟的老問題)。但無論如何,前聯(lián)的人均 GDP 始終維持在美國的 30% 左右,這堪稱計劃經濟的 “傷疤”:國強而民不富。
居民收入失衡,經濟增長必然失去可持續(xù)性,最終會出現結構性塌陷。
效率低下、供需嚴重失衡,出口商品多為低附加值的資源型產品和低端制造品,賺的是辛苦錢,服務類高附加值出口占比極低 —— 這種情況如今也存在于中國。以蘋果手機為例,美國拿走了 58.5% 的利潤,中國承擔的是組裝等繁重勞動,利潤僅占 1.8%,但計入 GDP 時,卻能形成可觀的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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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多缺陷,注定了美蘇競爭的長期趨勢:GDP 在特定階段尚能支撐,若按購買力平價計算,甚至顯得十分強大,但前蘇是 “越生產越窮”,美國則是 “越交易越富”。一旦突破平衡臨界點,整個社會變得極度脆弱,且財政負擔日益沉重,最終上演了這場經典的 “龜兔賽跑”的大戲。
前蘇經濟的大敗局,輸在了起點上:所有努力都以行政指令為中心,反映在經濟指標上就是重 GDP 總量競爭,犧牲民生,偏離了經濟的本質目的。最終陷入 “越投資越低效” 的困境,失去了民心。
前蘇的教訓警示我們:健康的競爭,必須從資源投入型轉向效率驅動型;經濟的內生動力,源于居民部門的富足。而最大的惡,往往來自官僚部門的日益膨脹,而且醫(yī)生無法給自己動手術,割不斷,理還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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