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
11月26日的下午，是大埔宏福苑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午后。
住在這里的人，大多是奮斗了一輩子的老街坊。
宏福苑建于1983年，這里的墻壁聽過無數家常里短，見過無數孩子的成長。
這棟樓正在進行大維修，外墻搭滿了竹棚。
對于住戶們來說，這本來是個盼頭——每戶人家掏了16萬港元，哪怕是省吃儉用，也想把這個住了四十年的老窩修得更好一點，讓晚年過得更體面一點。
誰能想到，下午2點51分，這個“盼頭”變成了“盡頭”。
火是從宏昌閣外墻的竹棚開始燒的。
起初可能只是一縷煙，但那天風太大了，再加上宏福苑那種特有的“井字型”密集結構，樓與樓之間只有0.5米的縫隙。
這狹窄的縫隙，在強風下瞬間變成了巨大的“風箱”。
物理學上有個詞叫“煙囪效應”，聽起來很學術，但在這個下午，它是死神的鐮刀。
火勢不是在蔓延，是在“跳躍”。每分鐘向上吞噬三層樓！
你能想象嗎？你可能剛在廚房切好一個蘋果，轉身想去客廳倒杯水，窗外就已經是火海地獄。
短短幾個小時，火警等級像坐過山車一樣，從三級飆升到五級。那幾棟住宅樓，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變成了一座立體的火海。
這里有一個致命的知識點，也是這次災難的第一個伏筆：竹棚。
香港依然保留著使用竹棚進行建筑維修的傳統，這在平時看來或許是某種“非遺”技藝的傳承，但在火災面前，這簡直就是給死神搭建的專用賽道。
竹材的燃點只有區區150℃，而我們平時建筑用的鋼材，燃點高達1538℃。更要命的是，為了防墜物，竹棚外通常包裹著尼龍防護網。
如果你在農村燒過灶就知道，竹子加尼龍，再加上高空強風，這哪里是腳手架？這分明就是一個經過精密計算、只待點火的“立體燃料庫”。
災難面前，總有人逆行。但這一次，逆行的代價太過沉重。
香港消防處投入了767人、128輛消防車，這是一場飽和式的救援。但在絕對的物理困境面前，人力有時顯得悲壯而蒼白。
可是，工具不趁手啊！這也正是我們要辛辣指出的痛點：香港的救援硬件，在面對這種超高層老舊建筑火災時，竟然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現場的云梯車，最大作業高度只有55米，大約能夠到18層。
可宏福苑有多高？32層，70米！剩下的那14層怎么辦？只能靠消防員背著幾十斤的裝備徒步硬爬，或者指望那被大風吹得四處飄散的高空水槍。
這時候的宏福苑，特別是宏昌閣，已經不再是居民的家，而是一個被濃煙和烈火封鎖的孤島。
在這場災難的數據通報里，有一個數字比“遇難人數”更讓我揪心，那就是——279人失聯。
我們要知道宏福苑的一個特殊情況：這里的住戶里，有36.6%是65歲以上的老人。
當濃煙封鎖了樓道，當電梯停止運行，對于一個年輕人來說，也許還能捂著口鼻沖下樓，或者爬上天臺等待救援。可是對于那些拄著拐杖、坐著輪椅，甚至臥床不起的爺爺奶奶們來說，那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絕望。
悲劇最讓人難以接受的地方，往往在于起因的荒謬。
如果這是一場天災，也許我們還能安慰自己說是命。但現在的調查結果指向了一個讓人憤怒又無語的細節：煙頭。
據網上爆料的信息來看，事發原因可能是建筑工人在腳手架上吸煙。
真正的問題，從來不是“誰丟了煙頭”，而是——為什么一枚煙頭，能把八棟樓一起點著？
只說“利益”，不夠好看。
要在香港這種地方維持竹架的正當性，還需要一層更漂亮的外衣。這層外衣叫環保、低碳、傳統文化。
這讓我們感到一種深深的荒誕感。
宏福苑的居民們，他們做錯了什么？他們只是想配合維修，想讓小區變得更好。他們甚至為此支付了昂貴的工程款。
結果，這3.3億的工程，這原本承載著美好愿景的翻新計劃，因為一個人的疏忽，變成了一場浩劫。
生活中無數個微小的疏忽，平時看起來無傷大雅，可一旦魔鬼扣動了扳機，代價就是我們無法承受的生命之重。
我們總以為意外離我們很遠，其實它可能就藏在一個未熄滅的煙蒂里，藏在一個沒關緊的閥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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