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五年之春,許都丞相府屋檐下尚掛著冰凌,曹操身著半舊之玄色大氅,指尖敲擊著案幾上攤開的墨跡未干之竹簡,竹簡上寫著“若必廉士而后可用,則齊桓其何以霸世”,底下之人心里犯嘀咕,剛于赤壁吃敗仗之丞相怎會突然對“唯才是舉”這般熱衷,須知漢代舉孝廉已講了四百年德行,至他這兒連“盜嫂受金”之陳平都成了榜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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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曹操的“求賢三令”,其時間點頗為微妙
第一令發布的時候,赤壁剛結束兩年,西涼馬超有一些動靜,劉備借得荊州不打算歸還。曹操自己稱“現今天下尚未安定,此乃求賢的緊要時候”,但是查看史料,赤壁之后投奔曹營的能人沒幾個且還都是邊緣的,實際上他也不缺人,潁川謀士團早就已經成型了,荀彧、程昱、郭嘉這些核心班底十年前就已經跟著他打天下了,如此看來,求賢令更像是一聲鑼鼓,戲臺子搭建給外人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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鑼鼓背后隱藏著政治算計
東漢時期選官的權力老是被世家大族把控,汝南袁氏“四世三公”且門生故吏滿天下,弘農楊氏、清河崔氏也借助舉孝廉的途徑壟斷仕途。曹操出身宦官家庭本被士族輕視,官渡之戰后雖然掌握了大權,可還是遭受“贅閹遺丑”的譏諷,他特別需要一把刀劈開那鐵板,在求賢令里反復提及有“負污辱之名”的寒門子弟,實際是要拆分世家“德行”的話語權。記得《山河月明》里有個細節,朱標讓朱棣抄寫五十遍《魏武三詔令》,意思是教導他“人事即政治”,這話點得很透徹,就是人才標準由誰來制定,權力就歸誰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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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曹操的辦法,并非僅僅用“唯才是舉”這四個字就能夠簡單說清楚的
建安十九年第二令頒布的時候,其剛加封魏公,朝著漢的臺階而行。詔書中突然強調“有行之士未必能進取”,還舉“殺妻自信”的吳起為例,此信號頗為危險。一邊是荀彧因反對晉爵魏公被逼自盡,一邊是像司馬懿這類具有“狼顧之相”的士族被強征出來為官。同一時候掌管人事的毛玠、崔琰以“清正貞實”著稱,選拔的官員大多崇尚儉節,可見曹操運用平衡之術,以寒門來攪局,依靠士族來維穩,自身立于牌桌頂端發放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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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為露骨的是第三項命令
建安二十二年,曹操六十三歲。彼時劉備稱漢中王,孫權對合肥頗為用心。詔書中明確寫道“有不仁不孝但有治國用兵之才者,汝等皆舉所知,勿有所遺”,此哪是求賢,簡直似掀桌。后世顧炎武罵其“毀方敗常”,一人毀了東漢二百年之禮教。然換一角度思之,亂世容不得道德神話,官渡后曹操燒了部下通敵之書信,一句“當紹強時,吾自己亦不能保全”,比許多“仁德”之言更能聚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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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求賢令并非僅僅是招聘廣告,而是一份政治宣言
它所需要的并非是幾位能干的官吏,而是一套能夠讓天下人才繞過世家直接向曹氏效忠的新規則。這便可以解釋為何曹操一邊高呼“唯才是舉”,一邊對荀彧這類道德楷模既用又防。學者陳寅恪稱其“有轉移數百年世局的作用”,眼光頗為厲害——九品中正制好似否定了求賢令,實際上是將“才德的辯論”納入制度的籠子里,成為了魏晉南北朝門閥政治的伏筆
最后有個軼事
曹操晚年前往合肥巡查,看到老梅枯枝又發新芽,便跟旁邊之人感慨那“唯才是舉”的需要靠人心來做見證。陳群獻上《九品官人法》的時候,他咳著血苦笑著,還說讓寒士再享受二十年的春風。他到死都清楚自己撬動的是一場漫長博弈,求賢令所要的不只是人才,分明是亂世里重塑權柄的野心、打破舊束縛的斧鉞以及留給歷史的一聲悶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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