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86年鐘國楚赴福州參會,意外得知:50年前犧牲烈士已成得得道高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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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6年3月26日清晨,福州火車站站臺上薄霧翻涌,原江蘇軍區政委鐘國楚拄著拐杖走下車,胸口那枚紅底金星勛章在微涼的春風里輕輕晃動。受邀參加《中共粵贛邊區黨史》征審會的他,此行原本只為補充材料,卻沒想到等待他的竟是一段塵封半世紀的意外消息。 會議一開始氣氛莊重。與會者多是閩贛邊區的老戰士,他們談起早年烽火,聲音有些嘶啞。中途休息時,一位地方黨史專家悄聲對鐘國楚說:“鐘將軍,您記得閩贛省蘇維埃主席楊道明嗎?他……還活著。”話音很輕,卻像炮彈一樣在會場炸開。 楊道明,這個名字在許多人筆記里被標注為1935年陣亡。50年過去,烈士名冊早已刻上大理石,可眼下卻傳來“死而復生”的說法。鐘國楚按捺住震驚,旋即獲知:楊道明在永泰縣出家為僧,法號磬揚,如今還是省政協委員。 要弄明白謎團,得從頭追溯。1909年,江西興國隘前村的泥墻小屋里,楊道明呱呱墜地。20年后,他在河西圩鎮聆聽毛澤東誓師演講,雙手拍得通紅,毛澤東低聲對身旁人說:“那孩子是塊料子,記下他的名字。”由此,一條年輕生命同紅色事業緊緊連在一起。 國民黨第一次“圍剿”期間,興國縣血雨腥風。楊家八口人,父母兄嫂先后被害,新婚妻子遭戕,家門前的水塘映著殘月。復仇與革命在他胸中融合成一句擲地有聲的信念——不推翻反動政權,窮人就永無寧日。 斗爭越殘酷,他越硬朗。從鄉財政委員到江西省蘇維埃內務部長,再到閩贛省蘇維埃主席,只用了不到四年。毛澤東對他評價簡單:“肯干,能帶兵。”1934年秋,中央主力準備轉移,臨別前毛澤東再三叮囑:“閩贛山多,人心向紅,只要不脫離群眾,就有生路。” 然而生路轉眼成絕境。1935年春,300余人的閩贛省隊伍被保安團圍堵在紫山。槍聲、硝煙、夜色夾雜成一片,隊伍越打越散。5月8日清晨,山谷內空空如也,楊道明醒來時只剩不足百人。午后突圍,他親眼看見20多名戰友倒下。 一個月后,國民黨報紙宣稱“剿滅閩贛省委殘部”,楊道明之名赫然在列。延安方面隨即把他列入烈士簿,家鄉立碑,也由此埋下演繹“死亡”的種子。實際上,他和幾位同志連夜翻山越嶺,獲得鄉民庇護后潛入同安九座寺。 敵偽橫行,無法與組織接上線,他索性剃度。1935年8月2日,削發儀式完成,法號磬揚。寺里木魚聲聲,他卻難以靜心。家仇國難夜夜侵入夢中,醒來只見昏黃燈火。1943年,兩名閩中地下黨員曾短暫停留音亭寺,磬揚認出對方身份卻因重病無力交談,這成了與黨組織擦肩而過的機緣。 抗戰勝利后,地方警局以“疑似紅軍”將他拘押一年。證據不足放人時,寺外樟樹林里蟬聲震天,他對同僚低語:“山門外仍有大事,我們等。”新中國成立,他沒有選擇還俗,理由很樸素——革命已經成功,僧衣與功名并不矛盾,他只要做好手中事。 上世紀五十年代,磬揚帶領僧眾開荒、種糧,每年向國家交售五百余公斤公糧;鄉政府缺人寫材料,他披袈裟執筆,鄉干部笑稱“最會書法的和尚就是最好的秘書”。這聽來有幾分戲謔,卻讓他在當地聲譽漸隆。 1966年,一封寄往興國老家的書信揭開謎底。楊家二哥楊真明在縣人事局工作,多年尋弟未果,看到“磬揚”署名瞬間淚目。確認證明飛抵福建,烈士竟然未死的消息在有關部門間迅速傳閱。 十一屆三中全會后,宗教政策落實。調查組核實:1930年至1935年楊道明在黨領導下浴血奮戰,其后出家未反共、不反人民。1980年,他被推舉為省佛協副會長、縣政協常委。寺廟在他治理下自給自足,還籌資修橋筑路、賑濟孤老。 再回到1986年的福州。鐘國楚請地方干部安排會面,只說一句:“務必保密。”翌日,樟城賓館樓梯口,穿軍裝的老人和披僧袍的中年僧人隔空相望,兩步并作一步,緊握雙手。僧人微微躬身:“老首長,好久不見。”鐘國楚答:“該叫同志。”對話短短十四字,卻讓兩雙渾濁的眼里閃出戰火年代的亮光。 他們談了兩天。戰術、犧牲、叛徒,乃至寺里種的那片玉米,都成話題。臨別時,鐘國楚鄭重道:“三件事,請牢牢記住:辦好佛事,多寫黨史,保重身體。”磬揚合掌,低聲回應:“定不辜負。” 1999年5月14日,磬揚大師示寂,享年九十。寺廟鐘聲長鳴,老兵、僧眾、地方干部默站山門。人們知道,在這具枯瘦軀體里,曾住著一位共和國早期的閩贛主席,也住著一位慈悲為懷的高僧。塵世榮辱、袈裟盔甲,最終匯成他平靜的面容和佛前的一盞長明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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