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鋼管志誠受審時推出陳希同，市委書記：不論是誰，一查到底

1990年4月17日14時，北京市東城區人民檢察院的預審室燈光刺眼，肥胖的管志誠被請進來時，還在撣西裝，嘴里嘀咕：“半個小時就結束。”誰都沒想到，這一步邁出后，他再沒回過首鋼。

檢察官亮出立案手續并未發問，先遞上一杯白水。管志誠掃視四周，突然拋出一句：“陳市長知道我在這里嗎？”語氣輕佻，似乎“一把尚方寶劍”足以保他全身而退。短暫沉默后，審訊正式開始。

案件并非當天才起風聲。三周前，一封未署名的舉報信送到首鋼紀委，信里只寫了兩句話：“古城路50號那棟別墅不簡單，往里盯。”首鋼紀委負責人把信放進抽屜，卻在當天傍晚給市檢察院打了加密電話，彼此心照不宣，這可能不是普通的“桃色陷阱”。

古城路別墅暗訪的結果倒沒拍到所謂“姘婦鬼混”的畫面，倒是車庫里兩大箱賬本格外搶眼：假發票、空白收據、外地熔煉廠公章，一應俱全。賬本日期集中在1986年至1989年，與首鋼鋼材最緊俏的那幾年高度重合。

追根溯源，調查組跑到江蘇吳縣宏誠公司。賬目上出現一筆七萬元現金支出，憑證注明“運輸及管理費”。宏誠不過縣級小廠，哪來大宗鋼材？廠長苦笑：“我們掙的是信息差，有人替我們打點。”那個人正是首鋼總經理助理、北鋼黨委書記管志誠。

七萬元只是冰山一角。檢察官以逆向核對法，將票據金額與當期鋼材出庫量逐一比對，發現管志誠經手的“統籌費”合計已超百萬元。換句話說，他借改革名義，把“計劃鋼”變成了自己的提款機。

4月18日晚的第一次訊問，檢察官拋出那張七萬元收據，管志誠神情微變，卻仍強撐：“你們這是經濟糾紛，不歸你們管。”見對方不接招，他忽然重摔椅背，捂胸大喊心臟病。預審室外等待的醫生迅速進場，心電圖正常。表演落空，氣氛頓時尷尬。

凌晨兩點，檢察官低聲提醒：“解釋越清楚，出去越快。”管志誠搖頭不語。對峙持續到清晨，他才承認收過七萬元和一萬元支票，卻抵死不說去向。審訊暫停，辦案人員決定轉入搜查程序。

4月19日清晨，對管志誠住宅和辦公室同時搜查。客廳暗格里有一萬元現金，辦公桌抽屜空空如也，顯然早被處理。更棘手的是，他的兩位“干女兒”——于惠榮、楊娣——各拖走了六只密碼箱。不查女人，線索就斷。

當天下午，兩名女子被依法傳喚。于惠榮率先交代：密碼箱藏在她母親家陽臺的竹筐。箱子打開，存單、首飾、外幣共計三十八萬余元。楊娣處則查獲十萬多元現金和厚厚一摞空白合同。臨時清點，兩處合計已過五十萬。

管志誠得知搜查進展，情緒崩潰，“你們想怎樣？二十萬，夠不夠擺平？”這句話被完整記錄。檢察官順勢問：“你口中的大領導是否包括陳希同？”他沒吭聲，頭埋得更低。

案件在社會面產生巨大震動。5月20日，最高人民檢察院劉復之批示：凡涉案人員，一查到底。8天后，北京市委書記李錫銘再次明確：法律面前沒有“王牌選手”。

首鋼黨委配合速度很快，6月初即作出決定：開除管志誠黨籍，撤銷全部職務。同時，為穩住生產線，迅速調整物資供應權限，堵住管理漏洞。此舉切斷了管志誠殘存的“圈內”影響力，他再無操縱余地。

持續一年半的補充偵查挖出更驚人的數字。1986年至1989年間，管志誠利用批售權，以“好處費”“協調費”名義收受賄賂人民幣一百三十八萬元、港幣二萬元，另侵吞公款八萬二千元，問題鋼材二十八噸。情婦人數在十人以上，奢靡程度高得離譜。

1991年7月18日，北京市中級人民法院開庭。庭審僅用半天即完成舉證、質證和辯論，事實清楚、證據鏈閉合。合議庭當場宣判：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法槌落下，旁聽席炸不開鍋，靜得只能聽見翻頁聲。

押赴刑場途中，管志誠對隨行干警低聲自嘲：“我紅過，也爛透了。”沒有求饒，也沒再提任何“靠山”。7時45分，槍聲響起，本案畫上句號。

案件昭示的教訓并不復雜：特殊權力與市場空隙疊加，缺乏制衡就會催生貪腐；至于個人背景、所謂“改革功勞”，在鐵證面前都不起作用。有人總結：制度的牙齒一旦咬住，再硬的骨頭也得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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