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研發的“癌癥克星”

大阪大學的坂口志文教授，拿下了2025年的諾貝爾獎生理學·醫學獎。他為什么能夠獲獎？是因為發現了“控制性T細胞”。這玩意兒聽起來有點科幻，但它可是免疫系統的“剎車手”，直接關系到癌癥、糖尿病這些大病的治愈。

在坂口教授獲獎的第二天，也就是10月7日，我就寫過一篇文章，介紹坂口教授幾十年如一日，默默研究“癌癥克星”的故事。

先說說坂口志文這個人吧。坂口教授今年74歲了，一輩子鉆研免疫學，從京都大學畢業后，也就是上世紀80年代，就開始追逐這個“控制性T細胞”的謎團。

什么是“控制性T細胞”？簡單說，它就像人體免疫系統的“交通警察”，負責控制免疫細胞別太激動，別把自己的身體當成敵人攻擊。要是它工作過頭了，就會導致像關節炎、1型糖尿病這樣的自身免疫疾病；但如果它太懶散，癌癥細胞就會趁機作亂，因為免疫細胞被“剎車”了，沒法全力進攻。坂口教授在1985年就初步證明了“控制性T細胞”的存在，1995年正式命名。這一過程，其實很艱難，當時很多人懷疑他的研究，不相信人體內會有一個“剎車手”可以控制免疫系統。但坂口教授就像一名傳統的日本匠人一樣，默默堅持。一直堅持了40余年，直到這一次拿到了諾貝爾獎，獲得了世界的承認與贊賞。

坂口教授在獲獎后的記者會見中，說自己的研究成果正在進行臨床研究，一旦投入正式臨床治療，結合現有的免疫療法，癌癥的治愈率可以從目前的平均30%，提高到60%，20年內讓癌癥徹底變成像感冒那樣的普通疾病。

那么，坂口教授的研究室成果，如何迅速轉換成普通病人都能夠享用的藥物？這個過程自然是非常嚴謹，也非常漫長，尤其是在日本這一個對藥物審批非常苛刻的國家。

但是，日本社會的一個成熟的“產學研”合作機制，能夠確保研究室的成果盡速地轉換成產品。其基本原理是：專家負責研究，一旦研究原理得到企業的認可，那么，從研究階段開始，企業就不斷出資資助專家的研究，同時派遣技術人員協助專家研究。如果研究成功的話，資助的企業可以獲得優先使用研究成果與專利的權利。如果研究不成功的話，那么大家愉快結束合作，不相互追究責任。

這一合作機制的最大好處是，專家可以一門心思地做研究，不用擔心研究經費不足或研究成功后如何變成產品。而企業擁有把研究成果轉換成具體產品的技術、設備等能力，可以保障成果落地并獲利。而一旦變成產品后，專家可以從專利使用費等項目中獲得長久的利益，實現雙贏。

坂口教授獲得諾貝爾獎后第二天，日本有一家制藥公司的股票大漲，那就是位于大阪的“鹽野義制藥”。

鹽野義制藥，大家可能不太熟。它不像武田制藥或大塚制藥那么出名，但它是日本老牌藥企，成立于1878年，主打感染癥藥物，比如抗流感藥“Xofluza”。疫情期間研究疫苗受到人們的關注。過去，他們靠低分子藥物賺錢，但現在轉戰高端的抗體藥物，這可是他們的第一次大嘗試。

10年前，鹽野義制藥就注意到坂口教授的研究。因為他們從坂口教授的研究中，發現了癌癥治療的新路子。癌癥為什么難治？因為癌細胞狡猾，會利用控制性T細胞來“屏蔽”免疫攻擊。坂口教授的研究，讓鹽野義制藥想到：如果能針對性地“除掉”癌組織里的這些“剎車細胞”，免疫系統就能放開手腳，猛攻癌癥。這就好比開車時松開手剎，車子才能加速前進。

2014年，鹽野義制藥就在大阪大學的最先端醫療創新中心（CoMIT）開設了聯合研究室，和坂口教授團隊開始合作。2015年，研究團隊發現了一種癌組織里控制性T細胞的“特殊標記分子”，這成了開發藥物的關鍵。現在，這種藥物作為一種人工抗體已經研究成功，并進入了臨床研究。它能精準鎖定癌里的控制性T細胞，把它們“清除”掉。這樣，免疫細胞就能全力殺癌。副作用呢？據說很少，不像傳統化療那么折騰人。

目前，針對大腸癌，這藥正在日本和美國同時進行一期和二期臨床試驗。鹽野義的執行董事上原健城在接受《日本經濟新聞》采訪時說：“我們想在5年內實現實用化。”目標是2029年拿到主要試驗數據，同年申請日美兩國的批準，2030年上市。上原還透露，在傳統抗癌藥無效的癌癥上，他們已經看到積極數據。未來，不止大腸癌，還想擴展到胃癌、食道癌等12種實體瘤。想想看，如果成功的話，這將改變多少癌癥患者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