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是否看到過韓國紅絲絨藝術團在朝鮮表演節(jié)目的畫面。
臺上,是世界頂尖流行工業(yè)包裝出的甜美與熱辣,光鮮亮麗的少女們在聚光燈下盡情釋放著青春的活力。
臺下,則是一片莊嚴肅穆的寧靜,沒有熒光棒,沒有尖叫聲,觀眾們正襟危坐,眼神中透出的只有一種刻進骨子里的堅毅。
這樣一幅極具張力的畫面,或許會令人感到不可思議,但要知道,僅僅70多年前,“畫風”差異如此巨大的雙方,還在同一個鍋里夾泡菜,拜同一個祖先,用同一種語言和文字。
這種劇烈的反差,不禁讓我們產(chǎn)生一個巨大的疑問,那就是,朝韓兩國,到底誰才能真正代表半島文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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徹骨之痛
“鯨魚打架,殃及蝦米”,這句流傳于朝鮮半島的俗語,絕非僅僅是某種鄉(xiāng)野村夫的自嘲,它更是朝鮮這片土地千年來生存史最精煉的血淚總結(jié)。
如果我們攤開東北亞的地圖,就會發(fā)現(xiàn),朝鮮半島自古以來,就處于一種令人窒息的“包圍圈”之中:
西面是體量巨大、文明成熟且始終保持著向心引力的中華帝國,不管是隋唐明清,每一次中原王朝的呼吸都會在半島引發(fā)颶風;
至于東向和北方,不是島國日本這個一直試圖將半島作為跳板以圖大陸的鄰居,就是時刻窺視著南下不凍港的沙俄帝國。
這種“四戰(zhàn)交地”的處境,讓朝鮮半島文明的底色中缺乏了一種沙俄式的“擴張”自信,也少了一些英倫式的“孤立”從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在夾縫中求生存的極致敏感與焦慮。
而要理解這種痛入骨髓的文明基因,我們必須將目光投向那個令所有朝鮮歷史學家至今都會感到“恥辱”的歷史事件——“三田渡之辱”。
1636年的冬天,對于朝鮮王朝而言,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寒冷,因為在這一年,皇太極改國號為清,正式稱帝,并要求作為屬國的朝鮮斷絕與明朝的關系,轉(zhuǎn)而向大清稱臣。
這對于當時奉行“尊明攘夷”政策、自詡為“小中華”的朝鮮君臣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
畢竟,在他們的眼中,明朝不僅是宗主國,更是從“壬辰倭亂”中拯救了朝鮮的“再造父母”,尤其是當時的明廷都還在堅持對清軍的抵抗,朝鮮就更加不能容忍自己向清廷稱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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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那樣一個實力懸殊的時刻,朝鮮的滿朝文武中硬是響起了一片激昂的“斥和”之聲,誓要與清軍決一死戰(zhàn)。
但可惜的是,朝鮮這種建立在“明朝托底”心態(tài)上的強硬態(tài)度,已經(jīng)與當時明清雙方的實力對比嚴重不符。
1637年1月,皇太極親率12萬大軍渡江、長驅(qū)直入,將朝鮮仁祖李倧,圍困在現(xiàn)位于首爾東南部的南漢山城。
南漢山城之圍持續(xù)了47天,城內(nèi)糧草斷絕,士兵凍死餓死的不計其數(shù),而城外的清軍則沒有急于攻城,反而用火炮的輪番轟炸,瓦解著朝鮮君臣的心理防線。
最終,為了保全社稷,為了讓城中百姓免于屠戮,仁祖李倧選擇了投降,前往漢江東岸的三田渡,向皇太極進行了三跪九叩的投降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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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對于深受儒家禮教熏陶、講究“君臣之禮”的朝鮮國王來說,無異于一次朝鮮版的“靖康之恥”,更是堪稱精神上的凌遲。
這一幕,不僅成為了朝鮮王朝的屈辱,更是整個半島文明心態(tài)的轉(zhuǎn)折點,它種下了一顆“帶毒”的種子,這便是對現(xiàn)實力量的極度恐懼、以及對道德制高點的極度偏執(zhí)……
偏執(zhí)的變化
在三田渡受辱之后,朝鮮精英階層產(chǎn)生了一種強烈的補償心理:
既然在軍事和政治上已經(jīng)不得不臣服于清朝,那么,他們在道德和思想上就要取得比清朝、甚至說是中國都要更加強烈的優(yōu)越性。
在這種心理的作用下,朝鮮半島極具爭議的外交哲學——“事大主義”得到了空前的強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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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面上看,“事大”即“侍奉大國”,通過向中原王朝稱臣納貢,確立宗藩關系,以此來換取國家安全保障和政治合法性,同時也獲得相對獨立的內(nèi)政空間。
不過,清廷統(tǒng)治下的朝鮮對“事大主義”的詮釋,已經(jīng)與面對明朝時的狀態(tài)發(fā)生了顛覆性改變,一改過去的“心悅誠服”,而是變?yōu)榱恕懊鎻母拐u”、“陽奉陰違”。
他們一方面在公開場合使用清朝年號,穿著清朝賜予的官服,定期派遣使節(jié)去北京朝貢。
另一方面,卻會在私下里、在書院中、在祭祀時,依然沿用明代崇禎皇帝的年號長達兩百年,背地里痛罵清朝為“胡虜”,甚至沒少產(chǎn)生“反清復明”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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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朝鮮看來,當中國本土都因為“文字獄”,無人再敢奉明朝為“正朔”的情況下,他們還敢如此作為,就是取得了一種心理上的優(yōu)越感。
而這種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行事風格,也讓朝鮮民族鍛煉出一種獨特的能力:
在強大的外力壓迫下,通過表面的服從來掩蓋內(nèi)心的堅守,哪怕是在極度惡劣的環(huán)境中,也能保留一絲自尊的火種。
這種堪稱“忍辱負重”的生存邏輯,直接成為了后來朝鮮半島在面對強權(quán)時的行為模式底色:
無論是面對日本殖民統(tǒng)治時的地下反抗,還是冷戰(zhàn)時期在美蘇夾縫中的生存博弈,無不充斥著這種“事大主義”的影子。
所以,在朝鮮半島分裂后,韓國成為了一個對美國重度依賴、又反美情緒交織的分裂個體,朝鮮則是成為了極其強調(diào)自立“主體思想”的策源地。
這二者,本質(zhì)上都是對歷史上“事大主義”的一種反彈與修正,而這種傾向也就決定了,他們都沒有擺脫那份獨屬于半島文明的歷史烙印……
一體兩面
所以,即便朝鮮和韓國,這兩個同宗同源的兄弟,在1945年分道揚鑣,看似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但從他們的許多行為來看,其實都從未完全走出過當年“三田渡”的“陰影”。
朝鮮的金日成政權(quán),其實就是那個完美繼承了朝鮮王朝“斥和攘夷”精神的存在。
當面對蘇聯(lián)這個龐然大物、甚至是大洋彼岸武裝到牙齒的美國之時,獨立后的朝鮮硬是走上了一條堪稱決絕的“主體思想”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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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認為朝鮮民族是世界上最純潔、道德最高尚的“孩童種族”,就像一個需要被“父母保護”免受外部污染的孩子,雖然物質(zhì)條件或許沒那么富足,但是他們的精神絕對“干凈”。
這便是為何,在面對南方富足的韓國之時,朝鮮人常會認為他們是出賣靈魂所得,韓國是美國人的“殖民地”,更是被洋人們玷污了血統(tǒng)的傀儡。
至于韓國,他們也知道自己現(xiàn)代化的奇跡,是建立在與日本殖民者的合作,以及后來對美國資本的依附之上。
所以,韓國人越是有錢,內(nèi)心往往就越是空虛,由于缺乏獨立爭取民族解放的歷史資本,他們就像是斷了根的浮萍,“文化自卑感”也是由此產(chǎn)生。
所以,我們看到了韓國極度撕裂的社會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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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面,他們會視美國為“救世主”,在首爾光化門廣場揮舞星條旗,仿佛只要美軍還在,漢江的奇跡就能永續(xù)。
另一方面,也會因為美軍裝甲車碾死女學生而引發(fā)舉國抗議,甚至在電影等文藝作品里瘋狂意淫暴揍美國反派。
這不僅僅是政治立場的左右互搏,更是半島文明在被清政府強行統(tǒng)治后,對強權(quán)留下的“面從腹誹”的精神創(chuàng)傷。
從這個層面來說,韓國動不動就要申遺中國傳統(tǒng)節(jié)日,甚至是篡改歷史名人的祖籍,其實也就不難理解了……
現(xiàn)在,我們再回看誰才能代表朝鮮半島文明這個問題,便會發(fā)現(xiàn),不管是朝鮮還是韓國,都不過是這個文明的一部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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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鮮代表了半島文明中那股寧折不彎、甚至不惜玉石俱焚的“烈性”,韓國則代表了半島文明中那股善于鉆營、極度敏感的“劣性”。
唯一的變量,只是他們都曾被推到了1945年的那個不得不做出選擇的歷史十字路口,而這,也將決定他們能否能真正走出被大國左右命運的歷史宿命……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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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北亞文明的創(chuàng)造性起源與發(fā)展性保存——以中國和韓國的宗教思想和禮儀為中心(上、下)》崔俊植
《朝鮮半島的地理宿命?——近代以來韓國“半島想象”的歷史建構(gòu)與本質(zhì)》周曉蕾
《尊周想象與藩屬心態(tài):朝鮮士人視閾下的夷齊祭祀與夷齊認知》徐棟梁
《朝鮮半島的對外觀念演變路徑:“敵友”和“文明”的視角——從三國時代到朝鮮王朝》李旻
《朝鮮半島知識階層的國史觀建構(gòu)研究(1895-1945)》于亦璇
《李氏朝鮮“事大交鄰”政策的演變及其歷史影響述論》劉美廷
《東風與西化:東北亞文明之路》王元周
《儒學思想與東北亞“文化共同體”》方浩范
《東北亞文化研究》黃鳳岐、朝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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