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律賓人把憤怒寫在臉上！孫玉良：洪水沖刷城市，而腐敗沖刷信任

文｜孫玉良

當地時間11月30日，馬尼拉的大街像被突然點亮，一夜之間從城市背景板變成全民議事廳。黎剎公園與EDSA人民力量紀念碑周邊，人潮從清晨就開始泛起涌動，像潮水搶著上漲。12萬人的估計數字顯得籠統，人群本身更像一種擴散著的情緒：對那場觸目驚心的防洪工程腐敗丑聞的怒火，正在被一次次抗議點得更旺。

黎剎公園的隊伍把這場行動命名為“洪水2.0”。光是名字就帶著刺痛人心的隱喻：洪水沖刷城市，而腐敗沖刷信任。抗議者頭戴鱷魚面具，舉著“停止公共服務私有化”的標語，甚至戴著印著總統馬科斯和副總統莎拉頭像的口罩——這是菲律賓式的幽默，亦是菲律賓式的控訴。網紅“魚丸戰士”混在人群里，像給整場行動添了一勺火氣，讓抗議的人群更像一鍋不斷翻滾的情緒濃湯。

EDSA那邊沿用“萬億比索游行”的名字，從今年9月一路延續。清晨六點，數千人沿大道推進，喊出“不把腐敗官員關進監獄就別想回家”的氣勢。他們的訴求很直白：追責、反對政治家族化、抵制任何形式的軍政府企圖。組織者基科·迪提議由國會成立獨立調查委員會，理由很簡單，調查腐敗這件事，得由大家盯著一起做，不然誰來盯誰？菲律賓的老百姓比誰都清楚。

菲律賓天主教高層再次站到了隊伍前排。一個國家的宗教力量往往在關鍵時刻顯現：呼吁拒絕麻木，要求透明，指出公共資金被浪費得觸目驚心。主教戴維說反腐必須持續推進，但并不認為馬科斯和莎拉應該辭職。這話有點復雜，但他給出的理由也現實：國家還沒準備好接受“政府全員辭職”這種劇烈震蕩。然而，街頭的另一邊，部分抗議者已經喊出了“辭職、成立過渡政府”的口號。兩種聲音并存，像兩股風彼此卷著，說明菲律賓社會正走在一個轉折點上。

宿務市那邊，同樣因為今年的嚴重洪災而怨氣滔天，人們喊出了“防洪資金專款專用”的要求。口號簡單直接，像一記敲在腐敗鏈條上的拳頭。組織者表示，全國抗議人數已經遠超12萬。抗議像被突然點燃的野火，從馬尼拉蔓延到全國各個角落。

總統府顯然感受到了壓力。官員對媒體表示馬科斯“正在密切關注”，強調尊重人民表達不滿的權利，并釋放出一種“我們跟人民站在一起”的調子。無論這種表態是姿態還是立場，它至少說明政府意識到這不是一場可以用拖延化解的風暴。腐敗丑聞不光毀掉資金，更毀掉民心，而民心是一個國家最不能揮霍的東西。

警察方面部署了1.7萬名警力，緊張程度不言而喻。代理總長納爾塔特斯還提到9月曾有人試圖制造騷亂，言外之意是這次絕不會給任何人“再來一次”的機會。快速反應隊、防暴警察、交通管理人員全面進入狀態。菲律賓的街頭在那一天既像是抗議現場，又像是某種緊繃的舞臺，每個人都在自己的角色里走線。

中國駐菲律賓使領館也發布提醒，建議在菲中國公民非必要不外出，特別要避開示威區域。這種提醒背后，是對局勢復雜性的判斷；對外籍人員而言，遠離人群聚集地永遠是最穩妥的選擇。

自今年8月丑聞曝光以來，菲律賓社會已經連著數月處于高壓狀態。“萬億比索游行”曾在9月吸引約10萬人；隨后每周都有示威；11月16日更是有約50萬人聚集在黎剎公園。抗議規模不斷擴張，像一面鏡子照見了社會的深層焦慮。《菲律賓每日問詢者報》說，大規模抗議將加劇不確定與動蕩。這并不難理解：腐敗文化不是一天造成的，人們早知道問題深、根難拔，但沒有料到腐敗鏈條竟能如此龐大、如此觸目驚心。

那些被選進政府的“騙子”——這是菲媒的說法，不是夸張，而是痛感。菲律賓社會一次又一次被傷害，然而仍有人在選票上投下希望，再換來失望。如今，街頭的吶喊像是一種集體清醒：腐敗不能再被視為無奈的日常，必須有人為此負責，必須有人推動改變。

11月30日這一天像一聲悶響，把菲律賓社會長期壓抑的情緒敲醒。沒有人知道這場抗議會延伸成什么，或最終抵達哪里。但至少有一點被寫在了那12萬張面孔上：當洪水卷走家園，人們終會追問錢去了哪里；當腐敗吞噬未來，人們終會走上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