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二年臘月,青海西寧的軍營被凍得裂開口子。
一名小兵給撫遠(yuǎn)大將軍年羹堯送炭,腳下滑了個趔趄,炭灰濺到了帥帳的貂皮簾上。
沒等小兵下跪求饒,年羹堯的佩刀已出鞘。寒光閃過,小兵的頭顱滾落在雪地里,熱血瞬間凍成了暗紅的冰碴。
“污了本將軍的帳簾,就得拿命償。”年羹堯擦了擦刀上的血,對親兵吩咐,“把腦袋掛在營門,讓所有人都看看規(guī)矩。”
這段記載,來自時任川陜總督岳鐘琪的密折。世人多記得他平青海、穩(wěn)西北的功勛,卻鮮少知曉,他的“威名”下是堆積如山的尸骨。
一、書生變屠夫:權(quán)力激活的嗜血本能
1679年,年羹堯生于安徽懷遠(yuǎn)的官宦之家。他自幼飽讀詩書,筆墨間滿是文人意氣。
康熙三十九年,21歲的他高中進(jìn)士,入翰林院任檢討。同僚們回憶,那時的年羹堯溫文爾雅,與人論詩時,連聲音都不忍放大。
命運的轉(zhuǎn)折在康熙五十七年到來。準(zhǔn)噶爾部策妄阿拉布坦入侵西藏,拉薩危在旦夕。康熙急調(diào)年羹堯任四川總督,督辦軍務(w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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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第一次掌兵。入川途中,運送糧草的民夫因大雪遲到兩小時,年羹堯二話不說,下令將領(lǐng)頭的三人斬首,懸首路邊。
“兵者,威也。”他在給康熙的奏折里寫道。這種狠辣,讓康熙看到了“將才”,次年便升他為定西將軍,節(jié)制川藏軍務(wù)。
權(quán)力的滋味,像毒藥滲進(jìn)骨髓。從成都到西寧,他的轎子越來越華麗,脾氣越來越暴戾,曾經(jīng)的筆墨氣,徹底被血腥味取代。
雍正即位后,年羹堯更是平步青云。雍正元年,他以撫遠(yuǎn)大將軍之職出征青海,平定羅卜藏丹津叛亂。捷報傳到北京,雍正親筆寫下“朕與爾相知,非泛泛之遇”。
可雍正不知道,西寧城外的戰(zhàn)俘營里,年羹堯正讓親兵把降兵的耳朵割下來,串成項鏈掛在胸前,說是“震懾敵膽”。
二、軍營煉獄:一句話就能斷人手足
“去手”的故事,在西北軍營流傳最廣。
雍正二年寒冬,年羹堯乘八抬大轎巡查營地。見一名士兵雙手凍得發(fā)紫,仍筆直地站著,他隨口說了句“去手”。
士兵以為是讓自己把手縮進(jìn)袖子,可旁邊的親兵卻拔出了刀。直到手腕落地,士兵才明白,將軍的話就是死命令。
年羹堯在轎里看得清楚,笑著對左右說:“這樣才算是聽話的兵。”監(jiān)察御史莽鵠立得知后,偷偷寫進(jìn)奏折,雍正卻批了“軍紀(jì)嚴(yán)明”四字。
他的軍營里,沒有“失誤”,只有“死罪”。伙夫做的饅頭稍硬,十名廚役全被腰斬;哨兵值崗時打了個盹,就被亂棍打死,尸體喂狗。
雍正派親信圖理琛去西北考察,回來后在奏折里寫道:“每日轅門斬首者數(shù)人,或馬瘦,或糧遲,皆可成罪。”
有次打仗繳獲一批戰(zhàn)馬,其中幾匹瘦弱不堪。年羹堯怒了,下令將管馬的校尉活活釘在馬廄里,說“讓他跟馬一起爛”。
軍營里的劊子手不夠用,就從地方縣衙調(diào)。有個劊子手實在下不去手,年羹堯便讓親兵割了他的舌頭,再逼著他繼續(xù)行刑。
三、川陜噩夢:百姓見他如見閻王
年羹堯的殘暴,從不局限于軍營。任川陜總督時,他掌控三省軍政,活像個土皇帝。
成都知府戴鐸,只因反對他加征“軍餉稅”,就被安了個“通敵”的罪名。戴鐸全家十三口被押到刑場,他親眼看著妻兒人頭落地。
《清實錄》記載,他在四川搞“捐糧免罪”,實則是明搶。百姓交不出糧食,就被抓去修城墻,餓死的人堆在路邊,沒人敢收。
有個縣丞叫王爾烈,上書勸他少征賦稅,竟被年羹堯拖到公堂,當(dāng)著全縣官員的面,用亂棍打死。打完還說:“誰再敢多嘴,就是這個下場。”
青海平叛后,他更是變本加厲。把叛亂部落的婦女兒童擄來,按年齡標(biāo)價出售,十歲以下的孩子,一兩銀子就能買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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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寧道臺沈廷正看不下去,暗中給雍正寫奏折。消息走漏后,年羹堯以“延誤軍餉”為由,將他斬首,家產(chǎn)全抄沒。
川陜百姓編了句民謠:“年公到,地皮掉;年公怒,人頭落。”他的儀仗隊一到,街上瞬間空無一人,連狗都不敢叫。
他的府邸比雍親王府還奢華,光廚子就有上百人。有個廚師做的菜咸了點,當(dāng)即被打斷雙腿,扔出城外。
四、92條大罪:浸滿鮮血的自白書
雍正三年,年羹堯的好日子到頭了。
彈劾他的奏折像雪片一樣飛到北京。議政大臣和刑部聯(lián)手,列出了92條大罪,其中“殘忍罪四條”,每條都沾著血。
第一條“殘殺官兵”,查實的就有三百多人,“去手”事件、饅頭案都在其中。第二條“虐殺降卒”,指他把數(shù)千青海降兵活埋,只留幾人報信。
第三條“枉殺地方官”,戴鐸、沈廷正等十多個官員,都是被他捏造罪名害死的。第四條“酷刑虐民”,包括鞭笞致死、狼口喂人等暴行。
《永憲錄》里收錄了當(dāng)時的審訊記錄。面對指控,年羹堯?qū)垰⒐俦氖鹿┱J(rèn)不諱,只說“是為了穩(wěn)住軍心”。
有官員問他,為何要活埋降兵。他冷笑著說:“留著也是浪費糧食,不如一埋了之。”
雍正看完整本罪狀,在奏折上批道:“朕待你不薄,你為何如此狠心?”最終,雍正賜他自裁,還下旨把他的罪行昭告天下。
年羹堯死到臨頭,還在給雍正寫奏折求情,說自己“平定青海有功”。可那些被他害死的人,再也活不過來了。
五、歷史的迷霧:為何他的殘暴被淡化?
年羹堯的殘暴如此駭人,為何后世很少提?
首先是功勛的遮擋。他平定青海,保住了清朝的西北邊疆,雍正曾稱他為“國之柱石”。在“一將功成萬骨枯”的觀念里,殘暴成了“治軍嚴(yán)”。
其次是史料的簡化。《清史稿》只說他“殺人如麻”,卻沒寫具體細(xì)節(jié)。而《永憲錄》《西征隨筆》這些記細(xì)節(jié)的書,又被當(dāng)成“野史”。
現(xiàn)代歷史學(xué)家孟森在《清史講義》里說得明白:“年羹堯的惡,不只是驕縱,更是殘忍嗜殺。后世只說他功過,卻輕他的暴虐,這是歷史的偏見。”
還有文藝作品的誤導(dǎo)。電視劇《雍正王朝》里,年羹堯被塑造成“驕縱失勢”的悲劇人物,他的殘暴被一筆帶過。
觀眾記住了他和雍正的君臣反目,記住了他被賜死時的凄涼,卻忘了那些被他斬斷的手腕,被活埋的降兵,被打死的百姓。
更重要的是,封建王朝里,“君要臣死”的戲碼更有話題性。年羹堯的“驕縱”成了他的標(biāo)簽,殘暴反而被遮住了。
六、權(quán)力的警鐘:嗜血者終被血噬
年羹堯的悲劇,從來不是“功高震主”那么簡單。
他的殘暴,源于權(quán)力的失控。從翰林院的書生,到西北的霸主,沒人敢管他,也沒人能管他。權(quán)力讓他忘了,自己手上的刀,該對著敵人,不是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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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在奏折里對雍正說:“臣治軍,越嚴(yán)越好,殺幾個人不算什么。”可他忘了,軍隊是保家衛(wèi)國的,不是他泄憤的工具。
年羹堯死的時候,才47歲。他的家產(chǎn)被抄沒,家人被流放。曾經(jīng)前呼后擁的大將軍,最后只剩三尺白綾。
有個老親兵回憶,年羹堯自裁前,盯著自己的手看了很久。或許那一刻,他想起了那些被他斬斷的手,那些因他而死的人。
如今,西寧的風(fēng)吹了三百年,早已吹散了當(dāng)年的血腥味。但年羹堯的故事,還是該被記住。
不是記住他的功勛,而是記住他的殘暴。記住權(quán)力如果沒有約束,會變成什么樣;記住那些被歷史忽略的冤魂,他們不該被遺忘。
因為,只有記住嗜血者的下場,才能真正敬畏生命,敬畏權(quán)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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