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6-23 23:54
1987年,我去外縣做考察,在一個鎮上遇到當年和我住上下鋪的戰友崔景昆,他在擺攤當修鞋匠,得知他的難處以后,我將身上僅有的93元錢給了他。
時隔多年,我早已經忘記了此事,去年正月剛過,有一個陌生女孩找上門,她說戰友崔景昆的女兒,當我得知她父親的近況,心中感慨萬千,回憶起我們在部隊時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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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劉海斌,1960年生人,出生在一個名叫王家窩棚的村子里,我父母是老實本分的農民,我在家里排行老幺,上面有四個姐姐。
母親在她四十一歲那年生下了我,幾個姐姐都比我大很多,特別是大姐,她比我整整大了二十歲,我和她家的外甥同歲,只是生日比外甥大幾個月而已。
在那個物資相對匱乏的年代,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丁,父母和姐姐們都比較疼愛我,從不讓我去干活受累,可以這么說,我是在蜜罐里長大的孩子。
在我十歲那年,老家這邊遭遇百年不遇的洪澇災害,到了秋天,莊稼地顆粒無收,大家為了活命,啃樹皮、吃草根,而我隔三差五依然能吃到麥麩粥,只因我父親是生產隊的看管員,趁人不注意,可以偷回來一些麥麩。
記得那是端午節的前兩天,父親去附近鎮上偷偷買回來二斤羊肉,準備留著端午節全家吃一頓葷菜,不過在父親回來時,被眼賊的我看見了羊肉,我立馬吵著要吃肉。
本來打算端午節那天吃炒羊肉,但是看我那么想吃肉,父親就吩咐母親提前炒了,就當提前過節了。
我小的時候,父母和姐姐們都依著我的性子來,我說的話像一道圣旨,沒有人敢不服從。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轉眼來到1977年,那年是我國恢復高考的第一年,參加高考人數比較多,所以被大學入取的機會縮減很多。
我從小到大,學習成績一般,談不上出類拔萃,但也不是最墊底的那一個,高考分數下來,與我猜想的一模一樣,遺憾落榜。
知道我落榜后,父親想讓我再復讀一年,來一年再戰,可是我不想再復讀了,因為我當時有一個特別想做的事情,去部隊參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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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伯家的一個堂哥,前些年當了海軍,在服役期間因為表現突出,破格提拔為軍官。
堂哥回家探親時是穿著軍裝,被我瞧見,感覺他太英姿颯爽了,那一刻我心里萌生出了一個想法,我也要去當兵,成為像堂哥一樣的人。
父母不忍心讓我去當兵,說我從小到大沒有吃過苦頭,若是到了部隊,新兵訓練三個月還沒結束就得被人家遣送回來。
不可否認,和同齡伙伴相比,我的童年屬實比他們過的好,但我沒吃過苦不代表就不能吃苦,在被父母看扁的那一刻,我心生怨氣,連晚飯都沒有吃,一點也不想搭理他們。
接下來的幾天,父母與我主動搭話,我心中的憤怒還沒減退,依舊不搭理他們。
“既然你這么想去當兵,那就等過了十八歲再說。”父親走到我身邊,自言自語說道。
那一刻,我想知道自己當兵有機會了。我明白,父親認為我想去當兵只是三分熱度,過一陣就好了,結果令他老人家失望了。
1978年,部隊來縣上征兵,我聽到這個消息,第一時間跑到村支部找民兵連長報名。
民兵連長是我的表叔,他得知我要去參軍,笑得前仰后合,然后抬手轟我出去,叫我不要搗亂。
“表叔,我真的是來報名參軍的,沒跟你開玩笑。”
表叔看我一本正經地和他對話,他上下打量我一番,緊接著替我填寫了報名表。
入伍前的一個月,我一直拼了命訓練體能,生怕體能測試時被刷下來。還好,我準備的相當充分,在體能測試、身體檢查、政審環節,我都順利的通過考核。
當入伍通知書下來那天,父母才知道這些是真的,倆人坐在那里,淚眼汪汪的祈求我不要去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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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媽,我已經長大成人了,你們不應該這樣無休止的保護我了,我想成長起來,不想成為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嬰兒。”
聽我這么說,父親突然轉變了態度,拍了拍我的肩膀“說的沒錯,好男兒志在四方,到部隊里鍛煉一下,也許有意外收獲。”
就這樣,1978年12月,在家里人注目之下,我告別了家鄉,登上奔向軍營的專列,開啟人生新的篇章。
我們一行人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車,來到祖國的大西北。
下了火車,我們又坐了一天的汽車,終于來到了綠色軍營。
說實話,入伍之前,我幻想過無次數部隊的樣子,不過沒想到生活條件這么差。
這里極度缺水,大家不敢浪費水,早上起來洗漱完的水會倒進大鐵桶里,等到晚上沉淀好了,大家用它洗腳。
我從小到大,哪吃過這樣的苦頭,在新兵訓練的初期,我真有過幾次放棄當兵的想法,可是想到若是回去了,幾個姐姐嘲笑我,我是不是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想到這里,我咬緊牙關堅持著,每次要堅持不下去的,多虧了戰友崔景昆的鼓勵。
崔景昆和我來自同一個省份,他家也是農村的,長得黑黑的,看上去有些憨,他住在我的上鋪,每晚睡覺都打呼嚕。
崔景昆告訴我,農村的娃過來當兵,除了拼死拼活加緊訓練,沒有別的辦法,如果這點苦都吃不了,以后退伍了,也難成大事。
戰友崔景昆是我們新兵連訓練期間的標兵,經常被連長點名表揚,有些時候我們一起出去拉練,我跑不動了,他就帶著我一起跑。
有一次,我一屁股癱坐在地上,他來到我身邊,攙扶起我,拉著我一起跑,最后因為我的拖累,他的成績落后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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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件事,我對崔景昆深表歉意,從此以后,在他的幫助之下,我各個科目的訓練成績提升了一大截,在我覺得,崔景昆就是我的貴人,若是沒有他的出現,我很難真正意義的成長起來。
新兵連訓練結束,我與崔景昆被分配到同一個連隊,在那里,我們一起度過了快樂的三年時光。
整個宿舍,我與崔景昆相處的最好,倆人用的東西不分你我,甚至放假出去買東西,都搶著為對方付款。
在他的感染之下,我也成為了全連數一數二的標兵。
崔景昆和我同歲,生日還比我小兩個月,但是在生活,他就像一個大哥哥似的照顧我。
有一次,就我和他的時候,他把自己的經歷告訴了我,原來他從小沒有父親,是母親一把屎一把尿把他和幾個弟弟妹妹拉扯長大。
在他年滿十八歲以后,母親要求他來當兵,因為他的父親就是一名軍人,曾經戰死在戰場。
當提起他父親的時候,崔景昆淚眼汪汪望著遠方。我作為他的戰友,作為他的朋友,在那一刻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陪他一起發呆。
時間匆匆,轉眼來到1981年退伍季,我和崔景昆一起退伍的,在省城火車站分別以后,我們再沒有聯系過。
退伍后的我,在家里人的支持下,我在鎮上開了一個磚廠,規模不大,也就十幾個工人干活。
開磚廠的前幾年,我的收益很好,每年都能過萬,1987年,不滿足于現狀的我,決定擴大規模,在其他地方開分廠。
在我去各個地方考察期間,偶遇了戰友崔景昆,此時的他正在鎮上做修鞋匠,我看到他旁邊擺放了一個木質拐杖,知道退伍這幾年,他吃了不少苦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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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倆短暫敘舊之后,在分別的時候,我將身上僅有的93元錢都扔給了他。
其實我不需要問他,就知道這幾年他生活肯定不如意,要不然不會落到當修鞋匠這般田地。
這件事發生以后,我有再次回去找崔景昆,只是再也沒有遇到過他,聽說他們舉家搬遷走了,至于去了哪里,沒有人知道。
后來隨著時間的流逝,我慢慢地忘記了戰友崔景昆,直到多年以后,他的女兒找上門我才知道他之前生活有多苦。
崔景昆女兒告訴我,他父親退伍后,再一次修大壩時,被一塊大石頭砸傷了腿,從此以后落下了殘疾,為了養活一家老小,崔景坤只能到鎮上當修鞋匠。
那一次與我偶遇后,他知道我肯定會再次回去找他,他不想接受我的幫助,于是帶著一家老小搬到了其他地方。
一年前,崔景昆臨終前囑托他的女兒,一定要將當初我給他的93元錢還回來,要不然即使他去了陰曹地府,也合不上眼睛。
聽了他女兒這么說,我只能將93元錢接過來,然后回想我和他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內心感慨萬千。
后來為了幫助崔景昆,我認他的女兒做干女兒,家里經濟困難時,我主動伸出援助之手去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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