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硬漢也會被打敗，但打敗他的不是子彈，是腦細胞一點點熄火。2023年2月，布魯斯·威利斯被醫生蓋章：額顳葉癡呆，沒救。昨晚家人補了一句：死后把腦子掏出來，捐。我一刷到這條，腦子里自動響起《麥克萊恩都擋不住這病，我們憑什么覺得自己不會撞見？
別急著把自己代入英雄劇本。FTD這串字母看著冷，其實專挑45到65歲的人下手，先把人變成最陌生的自己：說話卡殼、脾氣點火就著、超市結賬能把信用卡當餅干啃。威利斯2022年臺詞背不住，片場提詞板放大到海報尺寸也白搭，那一刻他就從硬漢墜回凡人。家人先把他搬去獨棟小房，再跟倆小女兒住另一頭，不是好萊塢狗血，是怕孩子記住的爸爸只剩空洞眼神。前妻黛米·摩爾過來搭把手，仨女兒輪班，像接力陪一顆慢慢熄滅的燈泡。這畫面比任何一部他的電影都狠。
更狠的是沒藥。阿爾茨海默至少還能借"失憶"緩沖，FTD直接拆掉人格，最后連吞咽都忘掉。醫生只能給點精神科邊角料，安慰劑都算抬舉。研究缺樣本，缺到要病人死后捐腦，像拆一臺老發動機看哪根線先焦。威利斯家人簽字那一刻，等于把私痛塞進實驗室冰柜，換一句"也許后人不用這么痛"。普通人聽著遙遠，換個場景：你爸55歲突然在公司例會脫褲子，你媽60歲把鍋鏟當電話打110，你能撐幾輪？這病不挑貧富，只挑有沒有 FTD 這一條基因錯位。
我把手機往桌上一扣，想起上周跟爸媽視頻，我爸忘詞三次，我媽笑他"提前老年癡呆"。當時跟著笑，現在后背發涼。威利斯這一捐，等于把"以后"提前擺到眼前：要么指望科學家從他腦片里挖出線索，要么繼續假裝癡呆是別人家的事。硬漢把自己最后的動作戲安排在解剖臺，沒有爆破，沒有配樂，只有冰柜和顯微鏡。劇情不熱血，卻更真實——英雄謝幕不靠彩蛋，靠一刀一刀把希望留給陌生人。
大腦捐出去，名字留在片尾字幕，醫學論文里夾一行"Thanks to B.W."。那就夠了。真正的硬漢不是扛住子彈，是敢在意識被啃空之前，把殘局攬成自己的最后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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