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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老師,最近有什么很開心的事可以分享嗎?”
49歲的余秀華回復道:“絕經了。”
這三個字收獲了超五萬點贊。隨后,她揮筆寫下一首《絕經經》,將女性生命這一隱秘轉折點,坦蕩置于公眾視野中。
余秀華的生猛風格,并非一日養成。
早在《穿越大半個中國去睡你》橫空出世時,她的文字就帶著煙熏火燎般的真實感。
成名初期,她被貼上“農村婦女”“腦癱詩人”“底層寫作”等標簽。外界急著給她定性,但她拒絕一切大詞:苦難、堅強、榜樣、目的。
在她獨一無二、不可預知的人生里,很多事情都是偶然發生的。
各種意想不到的奇異景象不斷闖入她的世界,就像愛麗絲掉進了兔子洞,她跌入一個既陌生又驚奇的天地。
關于余秀華的故事,熱鬧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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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秀華,絕經了
“我 ,一個業余寫詩歌的女人,專業的酒鬼,偶爾的女流氓,全世界的情婦!”
這是余秀華在社交平臺的自我介紹。她在網絡上說話從不端著,也絲毫不怕得罪人。
前段時間,她發了一則互動帖。帖子一出,數十萬網友涌入,留言五花八門。
她的回應,時而直白,時而調侃,讓人忍俊不禁,堪比大型反焦慮現場。
有人苦惱父母逼自己上進,而自己只想玩樂,“覺得對不起父母”。
她回:“讓你父母先上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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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問:“覺得自己很失敗怎么辦”?
她說,“放心,還有更多的失敗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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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余秀華的互動中,也不乏溫暖與治愈的瞬間。
有人傾訴自己21歲就得了癌癥,“每天都擔心復發,怎么辦”?
她回答,“你年輕呢,有的是時間搞死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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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老師,最近有什么很開心的事可以分享嗎?”
49歲的余秀華回復道:“絕經了。”
這三個字在五天內收獲了超過五萬點贊。隨后她揮筆寫下一首《絕經經》,更是一度沖上社媒熱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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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經詩一出,質疑、叫好、謾罵、解讀,紛紛涌來。
緊接著,余秀華發布了帖子《什么是女人的羞恥感》。
“許多人說它低俗,沒有意義,只限于巴掌之地,這樣的說法多出于男性。
我對于男性是失望的,我曾經說過‘中國的男人配不上中國女人’被罵了這么多年,但是現在再仔細思考,中國男人依舊毫無進步。”
當年,余秀華之所以為全國熟知,不僅是因為她寫詩,更因為一個女詩人敢公開談性。
2015年,她的代表作《穿過大半個中國去睡你》在社交平臺被瘋狂轉發,短時間內引發現象級討論。
其實,睡你和被你睡是差不多的,
無非是兩具肉體碰撞的力,
無非是這力催開的花朵,
無非是這花朵虛擬出的春天讓我們誤以為生命被重新打開。
這首詩,她寫給一位網友。對方在內蒙古,她在湖北。一想到從湖北到內蒙古要走那么多路,她想,“總不能看一眼就跑回來,總要打一炮吧。”
于是,詩就寫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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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秀華在老屋寫作
余秀華自稱那是一個“花癡”的年代,沒有羞恥感,卻很美好,充滿生命力。
彼時,她身邊圍滿了想要采訪和拍攝她的人,其中不少人帶著“獵奇”的心理,看待這位橫空出世的女詩人,為她貼上“農村婦女”,“腦癱詩人”,“底層寫作”等標簽。
甚至有人稱她為“蕩婦詩人”。
這四個字在網絡上飄蕩。從她的堂屋蕩到廚房,蕩到院子,后來一不小心,從橫店村蕩到北京,蕩到全國。
2015年,紀錄片《搖搖晃晃的人間》記錄了余秀華第一次因為詩走出橫店村。
在去往北京的路上,她呢喃道:“不知道命運會將我推向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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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錄片《搖搖晃晃的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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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需標簽,你也能認出那個搖搖晃晃的
1976 年清明節,余秀華出生在湖北鐘祥市石牌鎮橫店村。
她的出生并不順利。母親難產,導致女兒缺氧腦癱,從此行動不便。
她是在家接生的,由于家里缺乏消毒設備,她又感染了破傷風,在荊門人民醫院住了20多天才從死亡邊緣被拉回。
清明是給亡者上墳的日子。余秀華后來常自嘲:自己出生在清明,身上帶著點“鬼氣”,仿佛“招鬼的”。
她的身體是脆弱的。三歲還躺在搖籃里坐不起來,六歲仍不會走路。父母四處求醫,也請過神婆來家里做法事,始終沒有效果。
鄉里算命的人說,她前世做過壞事,殺過人,這輩子要受罰。這些話落在一個孩子身上,成了無形的重擔。
她感到難過,一個本就帶著殘疾的孩子,還要被迫背負“前世作孽”的命運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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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秀華 圖源網絡
她也在一個充滿愛的家庭長大。
八歲上小學一年級時,她還不能獨自行走。奶奶、母親和父親輪流背她去上學,日復一日,背了一整個學期。后來,她開始練習拄著雙拐挪步。
三年級時,她拄著拐杖走路的姿勢常被同學取笑。余秀華做了個孩子能做的最倔強的決定——扔掉拐杖。
從那時起,她踉蹌著踏出每一步,搖搖晃晃地走路,也以同樣的姿態,搖搖晃晃走入這人間。
中考時,余秀華差十幾分上高中。
她跑到市里找校長。最終,學校沒有收她一分錢,準許她入學。
上了高中后,困難更具體了。因為手腕不能彎、手發抖,她寫字時必須用一只手按住另外一只手。語文考試時,全班都交卷了,她往往才寫到一半。
中午打飯排隊,她不愿和別人擠,索性等人散盡再去,常常一天只吃一頓。
那段時間,她情緒極端,恨不得把吃飯、上廁所的時間都省下來,全給學習,用她的話說,“最好一星期只上一次廁所”。
但無論怎么努力,成績仍在下降。她為此懊惱,也生自己的氣——書讀不好,農活又干不了,那種無力感在青春期格外扎人,她常覺得自己是家里的負擔。
到了高二,她甚至沒有參加期末考試,直接收拾東西回了家。她把課本堆在院子里,一把火燒了。
余秀華以反叛的形式結束了她的學生時代。
她總能搞些別出心裁的怪事。家里曾買過一輛代步車,最高時速只有五十碼。她跟著父親坐過兩次,便動了心思。仔細翻了說明書后,某天趁父親不在,她悄悄摸走鑰匙,把車開出了院子。
她沿著橫店的路兜了三圈。到下坡時,腿上的勁突然跟不上,剎車踩不住,車子一頭撞上路邊護欄。
那次事故賠了八百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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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跑中的余秀華
回到橫店村后,父母給余秀華開了一個小賣鋪。
她并不是一個適合做買賣的人。余秀華不喜歡和客人打交道,要么看書,要么寫東西。偶爾有人討價還價,她會當場頂回去。生意因此冷清下來,一年下來只有一千多元的收入。
她在書里度過了大部分時間。舍不得花錢,每年最多買兩三本書,但她看得很仔細。《知音》《故事會》的故事讓她沉浸其中,地攤上買來的盜版《武則天》也被她翻得起了毛邊。
最厚的一本是《成語詞典》,她一字一句啃完,這讓她對漢語的來處和脈絡有了系統的理解。
有一天,村書記來余秀華家下棋,無意間翻到柜子上她寫詩的小本子。翻了幾頁,他抬頭問她:“寫得不錯,要不要試試投稿?”
余秀華的詩開始出現在當地報紙上。2005年,《鐘祥日報》刊登了她的作品,隨后《荊門日報》《荊門晚報》等地方媒體也陸續刊發。
但詩歌帶不來生活的改變。她和寫作始終互相養不活。余秀華曾說:“很多發表的是不給稿費的。我真沒臉統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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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錄片《搖搖晃晃的人間》
2007 年,31 歲的余秀華第一次進入互聯網世界。父親給她買了一部手機,她用那臺山寨機注冊了 QQ,也學會了在 QQ 空間里發布詩歌。
好友幾乎都是隨手添加的陌生人。他們會留言討論她的詩,分析哪個論壇閱讀更高,她便又把詩貼過去。
大家都覺得她寫得好。得知她沒有電腦,上網不便后,鐘祥本地的網友湊了 2900 元,給她寄來一臺電腦。
她在博客的第一行寫下這樣一句話:
“咱是個腦癱患者,用的是個不入流的山寨手機,可誰能壓得住我天高地厚的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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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老說我抗爭命運,我抗爭的只有婚姻
在網絡上,余秀華心高氣傲,但現實里,婚姻讓她透不過氣。
19 歲那年輟學回家后,父母為她找了個上門女婿。
尹世平來自四川,在荊門打工,比余秀華大十二歲。那個閉塞的時代,余秀華對婚姻幾乎沒有概念,也不知道原來“找對象”這件事是可以選擇的。
婚后第二年,她就起了離婚的念頭,卻被家里攔住。母親勸她:“你是殘疾人,有人愿意娶你就不錯了。”
她努力想履行一個妻子的責任,也試著投入感情,但很快意識到,兩人的精神世界毫無交集。
孩子出生后,尹世平常年在外打工,過年回來也總是喝得爛醉。酒后聲音大了幾倍,爭吵隨之而來。
她外出跌倒在地時,他不僅不上前攙扶,回家后還會拿這件事取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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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錄片《搖搖晃晃的人間》
余秀華始終表現得強硬。一旦露出溫柔,在尹世平眼里就會變成一個殘疾人的“討好”。
這種從骨子里滲出的輕視,讓她無法忍受。
有一年,尹世平在荊門打工,快過年時老板還欠著八百塊錢。他帶著余秀華去討薪。
在荊門的康復醫院,里面有一棟樓剛剛竣工,腳手架還沒拆。樓下圍滿了要錢的工人,男男女女都有,在寒風里等老板的車從這里開出來。
尹世平叮囑她,老板開車出來,你攔在前頭。“你是殘疾人,他不敢撞你。”
余秀華愣了,只問了一句::“如果他真撞上來怎么辦?”尹世平沉默了。
那是這段婚姻里最寒心的時刻。“在他的心中,我的生命還不值800塊錢,我還不如一頭豬。”
她把屈辱一并寫進詩里:
他喜歡跳舞的女人
喜歡看她們的屁股搖來搖去
他說,她們會叫床,聲音好聽。
不像我一聲不吭
還總是蒙著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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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秀華提過無數次離婚。
母親總是攔著:“我們家沒人離過婚”“村里人怎么看你”“我們走了,你以后怎么辦。”在母親心里,她始終指望,尹世平日后能照應這個女兒。
這些理由里,余秀華唯一能掌控的,似乎只有“以后怎么辦”。
2012 年,她背著父母,一個人坐上去往溫州的火車,想靠自己謀一份生活。
她去工廠打工。那是一家皮革廠,成品皮包的邊緣有毛刺,需要用手或者剪刀修整。活不算重,但需要力氣和耐心。因為動作慢,產量上不去,工資沒掙到,她倒貼了三百多塊路費
為了找到謀生的辦法,她還嘗試過乞討。她買了一個碗,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整整猶豫了一天。自尊心在監督她,她最終沒能跪下去。
她也試過做小買賣,卻總是賠得更多。養雞、養兔子,都試過。為了救一只病兔,她跑到荊門市去找藥。但雞也好,兔子也罷,都沒等到能賣錢的那一天,就先后死光了。
余秀華前半生的故事似乎總是以失敗告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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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秀華與母親。紀錄片《搖搖晃晃的人間》
故事的拐點,比預料中更早出現。
2014年底,一位女詩友把余秀華的博客鏈接發給《詩刊》編輯劉年。劉年被她關于愛與欲的表達震住——直接、滾燙,泥石俱下。
他告訴余秀華,你準備好紅吧。余秀華以為他在開玩笑。
一個月后,旅美作家沈睿在博客上發表詩評,稱她是“中國的艾米莉·狄金森”。文章被轉到微信后,標題改成《余秀華:穿過大半個中國去睡你》,一夜刷屏。
余秀華成了“一種現象”。院子里記者來來往往,但問題總是老一套:“你為什么寫詩?寫詩對你意味著什么?”
“從來沒人問過我,是否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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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錄片《搖搖晃晃的人間》
2015 年 2 月,《月光落在左手上》出版。版稅到賬,余秀華第一次真正擁有了“獨立的本事”。她下定決心去離婚。
離婚,在當時意味著巨大的非議,但那些聲音都來自外面;而婚姻,是貼在骨頭上的壓迫。“我寧愿被罵死,也不想被婚姻束縛死。”
二十年的婚姻是她人生最大的創傷。在那段關系里,她學會了憎恨。“在婚姻里,我和他都是暴君,都殘忍。它給我的好處,遠遠沒有一朵花帶給我的感受多。”
尹世平和工友喝酒,有人聽說余秀華要離婚,滿嘴粗話,說“女人就是豬,只靠你會哄”。尹世平說余秀華感到不幸福。對方勸他多喝點紅牛,說幸福就是“性”。
余秀華最終用十五萬稿費,說服尹世平離婚
2015 年 12 月 14 日,兩人協議離婚。十天后,本該是他們的結婚二十周年紀念日。
她翻著那本紅色的離婚證,竟生出一種新奇感:“真好,結婚二十年還能離婚。有錢能使鬼推磨!”前夫臉上也泛著同樣的輕松
“離婚是我一輩子做得最幸福的事。”剛離婚那幾年,她快樂得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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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錄片《搖搖晃晃的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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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愛情,她失去了某種想象
對于愛情,余秀華始終懷有渴望。
她寫過無數首關于愛情的詩。但內心深處,她卻始終感到“健全的人不可能愛上她,這像是一種對她生命的詛咒。”
在這樣的孤獨里,她遇到了小楊。小楊出生于1990年,是神農架的一名養蜂人。此前,他經歷過一次失敗的婚姻,獨自撫養著九歲的女兒。
兩人在直播間相識,幾次聊天后,小楊開始追求余秀華:
她常年酗酒,胃痛頻發,他便寄來幾瓶蜂蜜,讓她沖水喝;她為情所困,他獨自爬上武當山六個小時,只為許下一個愿望:“希望余秀華幸福。”
搖搖晃晃的余秀華,在這樣的溫柔里,搖搖晃晃地跌進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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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秀華與前男友小楊
2022年,46 歲的余秀華第一次真正進入一段戀愛關系。
公布戀情、曬結婚照、家暴風波、道歉信、直播里的互相指責……這段關系如同一場失控的鬧劇,在網絡上掀起層層波瀾。
從一開始,這段戀情就被外界所質疑。大眾認為,兩人的關系更像是一場利益交換:余秀華渴望她從未曾擁有的愛情,而小楊想要的,則是余秀華的名氣所帶來的關注和流量。
男友小楊,展現過溫情的一面。他陪余秀華參加活動,為她仔細梳妝打扮,叮囑她好好喝水。余秀華也承認,他確實把她的生活照顧得很妥帖。“洗澡、梳頭、洗內衣,他每天都會做。”
戀愛初期,她下意識地把小楊與前夫老尹放在同一個坐標里比較。撇開年齡與外貌,小楊最讓她安心的一點,是他“從不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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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隨著關系深入,她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判斷出了偏差。
小楊暴力的一面顯露出來。在一次爭吵中,他打了余秀華二十多個耳光,這是他第二次施暴。余秀華在網上發聲后,這件事不僅上了微博熱搜,警方也介入,最終以小楊的一封道歉信落幕。
收到道歉信的當天,小楊給余秀華的經紀人打電話,想約她第二天見面,當面道歉。余秀華毫不猶豫地接受了請求,并為這次見面做了精心準備。然而,第二天小楊手機關機,始終沒有出現。
好友范儉陪余秀華尋找了一整天小楊,最終等到一個令人吃驚的答復:“我絕不見余秀華。”小楊解釋,見面請求并不是自己提出來的,而是她的阿姨要求的。他希望余秀華不要再找他了。
“我們朋友都沒得做了。”面對如此決絕的話語,在那個炙熱的夏夜,余秀華悲傷到不能自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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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秀華做了一天準備,苦尋小楊
后來在接受采訪時,她坦白,那段經歷至今仍讓她覺得羞恥。
“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不愛了就分手,這沒什么。”她說。真正讓她難堪的,是當她意識到:自己曾深愛過的那個人,本質上竟是個渣男。
“我怎么會愛上這么一個人?這么低級的人,我當時是怎么看上的?”羞恥來自對自己的否定。
很長一段時間,余秀華不再寫詩。她告訴好友范儉自己寫不出詩的理由:
在沒有那段感情之前,她曾對愛情有美好、朦朧的想象,但置身于一段過于具體、過于復雜,甚至伴隨暴力的親密關系,她失去了某種想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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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秀華苦苦思索,為何寫不出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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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想活著,咬牙切齒,面目猙獰。
這些年,余秀華上了綜藝,拍了廣告,也繼續在網絡上與人對戰謾罵。
她已經不再把愛情當回事了。于她而言,最近幾年,是灰色的。“前幾年到現在,事業模糊不清,愛情不明朗,心里的狀態同樣混沌。”
她偶爾會奢望人生的主線能清晰、心靈能平靜,但最終發現,一切都渾濁模糊。
面對這些,余秀華坦然承認:“到現在,我認了,就這樣吧,反正也改不了。”
回憶2015年突然走紅的時光,她首先想到的,總是院子里那一窩兔子——每次有記者來家里采訪,家人總要殺一只兔子給他們吃。
余秀華成名已有十年。
她告別了生計的困窘,也掙脫了婚姻的束縛。生命前數十年的具象痛苦,仿佛被蜂擁而來的名利沖淡。
她喜歡穿連衣裙,衣柜里五顏六色,來不及收拾時散落在房間各處。她不用再做農活和家務。
她和父親依舊生活在橫店村。村民們對她還和過去一樣,這也是她一直留在橫店的原因之一。
家鄉因她而揚名,村口建起了一座以她詩集為原型的巨型雕塑。
地圖軟件上,她的老房子被標注為“余秀華故居”。提起此事,余秀華總會忍不住罵:“去他媽的故居,人死了才叫故居,那是舊居。”
她過上了一段莫名其妙的日子。過一段時間就要出去和一些莫名其妙的人一起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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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秀華與導演法魯克
2024 年,余秀華跳舞了。
在她獨一無二、不可預知的人生里,很多事情都是偶然發生的。
各種意想不到的奇異景象不斷闖入她的世界,就像愛麗絲掉進了兔子洞,她跌入一個既陌生又驚奇的天地。
英國導演法魯克,一位64歲的舞蹈制作人,被她的詩打動,決定讓她走上舞臺。她的七首詩被“翻譯”為舞蹈,由她和幾位專業舞者一同呈現。
余秀華站在舞臺上,搖搖晃晃地跳了一場屬于自己的舞。
每一個動作,她都盡力做好。她說:“人要活得盡興,我在臺上努力讓手臂伸得更遠,是想在有限中盡力接近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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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秀華舞蹈排練
余秀華有著宿命式的坦蕩。
在詩歌里,她戲謔自己的殘疾;在現實中,她拒絕讓苦難成為消費品。
“我沒有太多苦難告訴你,你也不可能在我身上找到打發苦難的方法。我只想活著,咬牙切齒,面目猙獰。”
“不要說我有多堅強,我不過是死皮賴臉地活著,而且活得并不那么光彩。”
十年前,記者問她,你的理想是什么。
她答道:“我希望我寫出的詩歌只是余秀華的,而不是腦癱者余秀華,或者農民余秀華的。”
去年,在時尚芭莎年度派對上,她又說:
“我個人的時尚,就是努力地做我余秀華。我想我最大的、不會消失的時尚,就是做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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