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初,我剛剛被提了干,擔任二連一排排長,還沒來得及走馬上任,就被連長喊了過去。
來到連部,連長告訴我,團里派他到地方征兵,他想帶我一起,問我是否愿意,我連連點頭。
除了我以外,連長還帶三名老兵,我們一行五人坐著綠皮火車去了魯南地區。
來到地方后,公社人武部干事把我們宿舍安排在公社旁邊的中學,當時學生還沒有開學,我們住在這里,方便后續訓練新兵。
在征兵的那段時間,我與一位姓秦的女老師情投意合,最終發展成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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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宋連奎,1957年生人,家住北方某個偏僻的山村,我家兄弟姐妹五個,我排行老三,上面有兩個姐姐,下面有兩個弟弟。
小時候,家里比較窮,經常吃上頓沒下頓,為了不被餓死,母親天天去后山挖野菜,回來用井水洗干凈,剁碎放進盆里,之后抓過來一把玉米面撒上面,給全家人煮糊涂喝。
天天吃這些沒有營養的東西,我們姐弟五個各個面黃肌瘦,走路都打晃。
我最小的弟弟是早產兒,提前一個月來到這個世上,體質非常差,每隔一段時間就生病一次,讓他天天吃野菜煮粥,身體缺乏營養,沒超過半個月,他就上吐下瀉。
父親不忍心自己的兒子因為缺乏營養而丟了命,所以他經常利用空余時間到鎮上磚廠干苦力,干兩個小時能賺兩毛五,可以買二斤肥肉,或者二斤半的瘦肉。
在那個年代,肥肉比瘦肉貴,家家都沒有油吃,買回來肥肉,可以煉油,油渣還可以炒菜吃。
記得父親第一天買回來二斤肥肉,我們五個盯著那塊肉,眼睛里都冒綠光。
晚飯時,母親把油渣剁碎,將野菜也剁碎,再放一些佐料,然后用玉米面包菜團子吃。
那個味道,我至今都記得,是我這輩子吃過最香的一頓飯。
我吃了八個拳頭大的菜團子,把肚皮都要撐炸了,晚上睡覺躺在炕上翻來覆去。
我二弟更厲害,吃了十個菜團子,睡到半夜,嘩嘩大吐,真是糟蹋了糧食。
父親起來要把二弟吐出來的東西打掃干凈,被母親攔住了“不要摻土,扔到豬槽里,讓它也見見葷。”
那些年,我家年年養一頭大肥豬,但是從未殺過一頭,都是留到第二年春天,賣掉后買種子化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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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出這些事情,只有經歷過貧窮和挨餓的人,才能感同身受。
我十四歲那年,老家這邊遭遇一場百年不遇的大洪水,最初莊稼長勢喜人,大家以為肯定是個豐收年,結果七八月份時天像漏了似的,連續二十幾天都在下雨,莊稼全部被洪水淹沒,到了秋天,顆粒無收。
全村二百戶多人家,為了活命,不被餓死,大多數人都組團出去討飯吃,而我父親因為在生產隊當飼養員,偶爾能從倉庫里偷回來一些喂牲口的糧食,所以才避免出去討飯。
擔心被別人發現,父親每次只偷回來一斤左右,他穿著母親為他縫制的大外套,然后在里面縫好一個大兜,每次他都把糧食裝進兜里。
從外面,根本看不出來父親兜里有糧食,一天兩天,他的行為沒有被發現,時間長了,被大隊書記覺察到。
有一天,父親剛從倉庫回來,大隊書記緊跟其后,走進屋里時,發現父親正在往外掏玉米和高粱。
大隊書記當即就怒了,要把父親抓到公社去,進行勞動改造,嚇得父親撲通一聲跪下來祈求大隊書記不要抓他。
這一幕,我躲在門縫里看得一清二楚,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真是可憐的父親,我卻沒有能力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大隊書記,于公應該把父親帶走,于私,我們兩家交情不錯,從爺爺那一輩起就是世交。
看著父親那么狼狽,大隊書記沒有忍心公事公辦,但是告訴父親,僅此一次,這樣的事情,不允許再發生。
父親對天發誓,不會再偷公家的糧食,要不然接受上天對他的一切懲罰。
父親就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想憑借自己的能力養活我們姐弟五個,他之所以成為一個偷東西的賊,也是被逼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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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隊書記離開以后,父親驚魂未定,一屁股癱坐在地上,然后紅了雙眼囑咐我們幾個“看到沒,你們的父親沒有能耐,所以才被人家拿捏住,如果你們想要改變貧窮的面貌,唯有讀書,然后考上大學,才能脫離苦海。”
“不,爸爸,我要去當兵,將來有一天能成為軍人,是我從小到大的夢想。”我第一個站出來說出自己的理想。
“好,爸爸支持你,那你得好好努力。”父親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帶著一身疲憊進了里屋。
1975年,我高中剛畢業,回村里子承父業,去生產隊干活掙工分,結果剛干了一個星期,突然接到一個好消息,部隊來我們縣上征兵,要求比較嚴,必須是高中文化的有志青年。
在那個年代,高中畢業的學生少之又少,而我卻是父母勒緊褲腰帶咬緊牙關供出來的,我不想辜負父母的一片苦心,然后部隊來征兵時,我第一個跑到公社報名。
我從小酷愛運動,再加上在農村長大,所以練得一身的肌肉,初選時,我輕輕松松通過了,當時,我最擔心的是就在政審環節和家訪這一步,因為我父親曾經在倉庫里偷過糧食,我怕大隊書記舉報,那樣我將前功盡棄。
慶幸,大隊書沒有那樣做,反而等上面來調查時,他還夸贊我如何好,甚至有一些不是我做過的好事硬按在我身上。
1975年12月下旬,我千盼萬盼,終于把入伍通知書等來了,在知道自己要與家人分別三年,心里有千萬不舍,特別是母親知道我要去當兵,她天天以淚洗面,擔心有一天我上戰場沖鋒陷陣,結果連尸體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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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75年入伍的,但卻算是76年的兵,來到陌生的軍營,每天進行高強度的訓練,讓我身心疲憊。有那么一瞬間,我有想過放棄,背著行李返回老家,可是想想自己從小到大的夢想,必須要拼死堅持住,不能做掉隊的兵。
在新兵連訓練了三個月,我很快適應了這樣的節奏,然后在新兵考核時,我的成績竟然得了第一名,令我受寵若驚。
之后下放到連隊以后,我的成績也表現的非常突出,得到了上級首長的重視和關照,他們對我抱有很大的希望,覺得我將來肯定能提干。
我相信所有穿上軍裝的士兵都想自己有那么一天被提干,但是提干名額有限,每年就那么幾個,從士兵里提干簡直難于上青天。
為了能得到提干這個名額,在部隊這三年,我吃了很多苦頭,后背扒了好幾層皮,手心的繭子厚的像鐵一樣硬。
轉眼來到1979年,在退伍前夕,上級領導召開了全團大會,宣讀了提干命令,當我聽到自己的名字時,眼淚不受控制的往下淌。
我的提干命令下來以后,上級首長派我到二連一排當排長。
那天我正在宿舍收拾東西,準備去一排報到,結果被連長吼了一嗓子,把我叫到連部。
連長告訴我,他將派往到地方征兵,想帶我一起去,問我愿意與否,我趕緊點頭答應,緊接著跟著連長去了地方。
來到地方征兵期間,我們一直住在公社的中學院內,當時學生放假,學校里只有一個值班的秦老師。
秦老師和我年齡相仿,兩人朝夕相處了一段時間,之后日久生情,擦出愛情的火花。自從我和她之間產生好感后,我們之間接觸的更加頻繁,只要有空就湊到一起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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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她相識的那段日子,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刻,在她面前,我可以想說什么就說什么,不會有所忌憚,時至今日,我每每想起來都忍不住嘴角上揚。
記得在我要返回部隊的前一天晚上,我倆偷偷在學校的墻角約會了,她叮囑我回到部隊以后,千萬不要把她忘了,要時常寫信給她,然后兩人相擁在一起。
回到部隊之后,我們經常通過書信交往表達對彼此的思念,不過后來我被安排到軍校進修時,我們之間徹底斷了聯系。
等我從軍校進修回來后,已經是1981年,這時候我再給她寫信,都被退了回來,說是查無此人。
我不知道她是換了工作單位,還是嫁了人,不愿意與我聯系。
如今40多年過去了,我不知道她是否還存活在這個世上,我想在這里說一句,我很想你,秦老師,你是否也像我想你一樣的在想我。
當年,我和媳婦結婚時,我表現得心不在焉,她覺得我外邊有人,但是始終找不出那個人是誰,每次看到媳婦無理取鬧的樣子,我更加不敢向她坦誠,我曾經有過一段沒有結局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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