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音家喬榛哽咽追問：“你們還喜歡譯制片嗎？”

【文/新潮觀魚】

看外國電影，你是會選擇配音版還是字幕原聲版？

對于從小通過字幕組渠道大量接觸海外文藝作品的80、90、00后觀眾來說，選擇后者似乎是理所當然。12月5日晚，于上海大光明電影院舉行的經典影史懸疑經典電影《控方證人》中國首映禮上，榮獲中國文聯終身成就獎的著名配音藝術家喬榛在問現場觀眾“你們喜歡譯制片嗎？”時一度哽咽：

“若干年前，我們感到譯制片事業陷入了低谷，很多人都漠視這個片種。不愿意看譯制版，而選擇看原版帶字幕的外國影片。但是我覺得你們要真正品味到外國影片藝術創作的精髓，還是要看到真正的譯制片。”

也許，《控方證人》的上映給觀眾重新走近和享受“真正的譯制片”提供了一個最佳的場景。這部1957年上映的影史經典由“推理女王”阿加莎·克里斯蒂原著改編，奧斯卡最佳導演比利·懷爾德執導，上海電影（集團）有限公司上海電影譯制廠殿堂級藝術家譯制，豆瓣評分高達9.6分，可謂是全方位“配置拉滿”。

上海大光明影院首映禮上展示的《控方證人》海報

在近2個小時的觀影過程中，這部70年前的黑白老電影沒有讓觀眾產生陳舊、乏味的感覺，而是讓他們被整個劇情緊湊、懸疑、層層展開又跌宕起伏的劇情深深吸引，屏息凝神、目不轉睛。演員生動的演技和幽默的臺詞在中配的演繹下讓觀眾加倍領會，兩層樓大影廳時不時爆發出一陣笑聲。在結尾讓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反轉中，你甚至可以聽到影院里彌漫的輕聲驚呼，感受到觀眾們“看得雞皮疙瘩直冒”的體驗。盡管很多自身影迷已經知道劇情，但大熒幕集體觀影的快樂是無法取代的。

《控方證人》（1957）劇照

經典老片+中譯中配是很多老一輩觀眾接觸海外電影的“入門體驗”，老一輩配音藝術家為影史留下了許多中配經典，“譯制腔”也成為了時代的集體記憶。

無論是中國首部譯制片《普通一兵》中蘇聯士兵接地氣的“東北口音”，還是童自榮老師華麗的“佐羅聲線”，無論是《虎口脫險》里經典的“鴛鴦茶”，還是近年來在網絡上爆火的“中配比原版更有精神”的日本電影《啊！海軍》……“真正的譯制片”不是簡單地用中文念一遍臺詞，在譯制片發展的歷史中，配音藝術家前輩總結和傳承了一套完整的工作方法和流程。

《啊！海軍》中的經典橋段“很有精神”，中文配音比日語原版將軍國主義的狂熱演繹得更加淋漓盡致

幕后配音如何用中文來把臺詞貼合外國演員的臉？在現場，喬榛老師特別強調了其中的“劇本編排”，他說：“對所有影片人物的臺詞，在翻譯時都要字斟句酌，要符合人物靈魂、符合場景和人物情緒，只有這樣才能制作出‘真正的譯制片’”。

在《控方證人》中為被控殺人的沃爾配音的著名演員周野芒為現場觀眾介紹了配音演員真實的工作場景——和人們印象中配音演員拿著稿子，站在話筒前，看著畫面為角色配音不同，“譯制廠的老前輩們都是把腳本背下來的”。

來自藝術院校的學生在上海電影譯制廠試音網絡

周野芒說：“一是因為數碼時代之前，配音工作都是要讓膠片一遍遍地滾，時間一久膠片發熱會融化，就錄不下去了。二是把臺詞背下有助于‘脫胎換骨’地塑造角色。演員在進行創作的時候，必須把所有羈絆都丟掉，如果老是在想詞、看詞，就會分散注意力。”

“作為話劇演員，要背的詞雖然多，尚且可以根據場景調度的邏輯把詞背下來。但配音演員沒有調度，只有面前的話筒。以前上譯廠的傳奇配音前輩，可以不看畫面背過身去說臺詞，節奏和原版演員一模一樣。”

隨著時代的發展，尤其是中國電影事業的蓬勃發展和文化輸出需求的增長，譯制片的工作方向也悄然發生著變化。上海電影譯制廠廠長劉風介紹道：“譯制廠的前輩已經做到了一個后人無法達到的高度，永遠是我們學習的榜樣。在新時期，我們會努力做出與時俱進的新的譯制片。前輩們把國外的引進來，讓我們了解世界。現在我們更重要的任務是把中國的好的影視作品譯制出去，讓世界了解中國。”

目前對外譯制約占上譯廠總工作量的三分之一，英語、法語、西班牙語、日語等多個語種的中翻外譯制片不斷與外國觀眾見面，有效降低了傳播中國文化、講好中國故事的門檻。其中比較有代表性的是近期譯配的《中國奇譚》英文、法文、日文版。

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出品的《中國奇譚》

除了喬榛、劉風、周野芒，程曉樺、王肖兵等為中配版獻聲的著名配音藝術家和電影的翻譯者也來到現場與觀眾交流分享譯制電影的感受與心得。

本文系觀察者網獨家稿件，未經授權，不得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