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愿軍入朝作戰初期,地面部隊憑著頑強意志打了不少勝仗,可天上的主動權完全攥在美軍手里。那些噴氣式戰機整天在頭頂盤旋,轟炸運輸線、掃射步兵陣地,讓前線將士苦不堪言。為了撐起一片防空傘,幾支寶貴的高炮部隊緊急入朝,可誰也沒想到,第一場防空戰就打得血肉橫飛,高炮第1團的7連、8連、9連這3個連隊,硬生生在48小時內拼到幾乎打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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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美軍手握絕對制空權,光在朝鮮戰場就部署了上千架先進戰機,F-80、F-84噴氣式戰斗機速度快、火力猛,還有B-29轟炸機撐腰,飛行員大多參加過二戰,實戰經驗豐富。反觀志愿軍,防空力量幾乎是空白,全國湊不出多少高炮部隊,好不容易調撥的高炮團,裝備的還都是從日軍手里繳獲的老古董。高炮第1團和第14團奉命分別配屬39軍、38軍入朝,可第14團運氣太差,入朝路上山路崎嶇,炮車翻了不少,還遭美軍空襲,大部分火炮直接報廢,最后只能撤回國內休整,防空重擔全壓在了高炮第1團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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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炮第1團帶的12門炮,都是日式88式75毫米高炮,最早的是1930年代生產的,設計初衷是打二戰時的螺旋槳飛機,面對噴氣式戰機根本跟不上節奏。這種炮又笨又重,轉動炮管得好幾個人使勁搖,每分鐘只能打12到15發炮彈,比美軍高炮慢了一倍多,還沒有雷達輔助瞄準,全靠炮手肉眼觀察、憑經驗算提前量。更要命的是彈藥不足,每門炮只配了不到300發炮彈,不少還是日軍留下的舊彈藥,偶爾還有引信不靈敏的情況,打出去不爆炸。可就是這么些“破爛家伙”,要去對抗當時世界上最先進的空中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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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11月初,39軍在云山打了場大勝仗,殲滅美軍騎兵第一師兩千多人,打破了美軍不可戰勝的神話。地面戰斗剛結束,戰士們還在清理戰場、搬運戰利品,美軍的報復就來了。11月1日,他們知道志愿軍沒什么防空能力,派了大批戰機直奔云山,既要炸毀繳獲的裝備,還要用轟炸打壓志愿軍士氣。高炮第1團的7連、8連、9連連夜搶占云山周圍的制高點,12門炮分散部署,剛挖好簡易炮位,美軍飛機就出現在了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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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上午,四架F-80噴氣式戰機超低空飛來,翅膀帶起的風都能吹跑戰士們的棉帽,機載機槍子彈像雨點似的掃向地面,正在搬運物資的步兵戰士猝不及防,當場就有幾人倒下。高炮連趕緊拉響警報開火,可炮彈總是落在敵機飛過的軌跡后面——F-80每秒能飛兩百多米,炮彈飛到預定高度要八秒鐘,等炮彈炸開,飛機早就飛遠了。沒擊中目標不說,炮位還暴露了,四架F-80立刻調轉方向,對著高炮陣地俯沖投彈,火箭彈把陣地炸得全是坑,燃燒彈燃起的大火很快就把炮位裹住。
8連連長看著戰友不斷倒下,火炮一門門被炸毀,咬著牙下了險招:“標尺定在1800米,引信裝6秒!”這是玩命的打法,炮彈打出去6秒就爆炸,算不準提前量,說不定會炸到自己人。可再不改變戰術,只能等著被逐個消滅。戰士們趕緊調整參數,等下一批敵機俯沖時,三門高炮同時開火,炮彈在空中炸開一片黑煙,一架F-80躲閃不及,機翼被彈片擊中,拖著濃煙栽進了山谷。這是志愿軍防空部隊入朝后擊落的第一架敵機,剩下的敵機嚇得趕緊拉高高度,狼狽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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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勝利的代價太大了,8連一門炮因為連續射擊炮管過熱炸膛,十七歲的裝填手被碎片擊中臉部,當場昏了過去,陣地上只剩五門炮還能使用。當天夜里,團長帶著戰士們趁著夜色轉移陣地,用白布裹住炮管偽裝,想第二天伏擊敵機。可美軍沒給他們太多喘息時間,11月3日天剛亮,十六架敵機就來了,不光有F-80,還有掛著重磅炸彈的F-84和P-51,甚至還有海軍的F-4U艦載機,機腹的四門20毫米機炮能打穿裝甲,威力更嚇人。
美軍這次換了戰術,一部分飛機高空盤旋吸引火力,另一部分借著陽光掩護從側面俯沖,凝固汽油彈一顆顆落在陣地上,7連的三門炮瞬間被火焰吞沒。炮手王有才全身著火,卻還死死抓著方向機不肯放手,副連長沖進火海想拉他出來,兩人最后都犧牲在炮位上。8連陣地遭到五架F-84集中攻擊,六號炮位被直接命中,炮管炸得變形,戰士們只能從炸毀的炮位上扒拉沒炸的彈藥,繼續用剩下的火炮射擊。衛生員、通訊員、炊事員,只要能動的都補到了炮位上,不會操炮就搬彈藥,有人胳膊被彈片削斷,用布條纏一下接著扛炮彈,有人眼睛被濃煙熏得睜不開,就憑著聲音判斷裝填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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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斗持續到中午,陣地上的樹木全被燒焦,到處都是彈坑和火炮殘骸,空氣里全是硝煙和燒焦的味道。高炮第1團只剩9連的一門炮還能勉強射擊,彈藥手全犧牲了,衛生員劉玉蘭抱著七公斤重的炮彈,踉蹌著往炮位上送。一架F-84第三次俯沖過來時,失去左臂的炮長李國柱用身體壓住擊發桿,炮彈在敵機駕駛艙前炸開,戰機搖搖晃晃地栽進山谷,而李國柱也被敵機的機槍子彈擊中,倒在了炮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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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11月1日到3日,48小時的血戰結束時,戰士們清點部隊,心里揪得生疼。12門高炮只剩1門還能勉強拉動,其他全被炸毀或炸壞,3個高炮連三百多名官兵,陣亡和重傷的超過一半,最后只剩一百四十多人能繼續戰斗。可這場仗沒白打,他們擊落了1架美軍F-84E戰機,擊傷11架,還迫使美軍戰機把投彈高度從500米提升到2000米以上,轟炸精度大幅下降,硬生生為地面部隊撐起了一片安全的作戰空間,讓39軍順利完成了后續的清剿任務。
這場慘烈的防空戰后,中央軍委立刻意識到志愿軍防空力量的薄弱,火速決定加強防空部署。1951年1月起,四個高炮師和三十多個獨立高炮營陸續入朝參戰,原本的高炮第1團也擴編為高炮第61師,換裝蘇式85毫米和37毫米高炮后重返戰場。后續志愿軍防空部隊戰術越來越成熟,整個抗美援朝期間共擊落美軍戰機兩千三百多架,構建起了穩固的防空網。可很少有人記得,這一切的開端,是云山那12門破舊的日式高炮,和三百多名抱著必死決心的戰士。他們沒有先進的裝備,沒有充足的彈藥,卻憑著一股不服輸的勁兒,用血肉之軀和美軍的噴氣式戰機硬拼,把不可能變成了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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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犧牲在炮位上的戰士,很多都沒留下名字,只在戰史里留下寥寥幾筆記錄。可正是這些無名英雄,用最慘烈的方式告訴全世界,中國人從不畏懼強敵,哪怕裝備差距懸殊,哪怕要付出生命代價,也會拼盡全力守護身后的家園。如今再回望那場血戰,我們不該只記得勝利的榮光,更該記得那些在炮火中燃燒的青春,那些用生命換來的和平。要是換成你,拿著三十年代的老炮,面對最先進的噴氣式戰機,能有勇氣按下擊發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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