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嘉遠的世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中。
腳步聲、人聲、雜聲都慢慢退去,人臉、物品、房間都失焦變得模糊。
他什么也聽不見了,而唯一能看到的,是仍然漂浮在福爾馬林溶液里的那個人。
他腦子里,也只剩下最后一個念頭。
要帶程夕染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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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這個房間,離開這個地方,離開這個世界。
他要帶她去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
永永遠遠都不再分開。
所以他沖上去,用盡全身力氣,砸爛了那個玻璃容器。
水漬四下飛濺著,所有人都尖叫著在閃躲。
裴嘉遠卻用沾滿獻血的手抱住了那具遺體。
確切來說,是抱緊了他此生唯一愛過的人。
是那個會笑著叫他嘉遠,說要嫁給他的初戀。
也是那個一點舊情也不念,拋下他就離開的前女友。
還是那個跟在他身后,永遠念著錢的秘書。
她的身份一變再變,他們之間的關系一變再變,整個世界也在一變再變。
而唯一沒有改變的,是他愛她的那顆心。
直到徹底失去之后,裴嘉遠終于承認了這個事實。
他愛程夕染,是從過去到現在到未來,乃至世界崩塌、文明陷落,整個宇宙都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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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無法抹去的事實。
他抱著她,在萬人驚恐的視線里,沖出了教室,沖出了學校,要去往無人問津的角落。
可無論他走到哪里,都逃不開高樓大廈,霓虹燈光,車流人群。
這個世界像一個迷宮一樣,把他困死了。
他無處可去,無路可逃,白白耗盡了身上最后一絲力氣,跌倒在街頭巷尾。
山一樣追剿的人圍了上來。
他聽著胸腔處傳來的隆隆心跳,死死抱著懷里的人,任憑他們如何勸解、拖拉、爭搶。
都不肯放手。
他的父母問他是不是瘋了。
他說,我早就瘋了。
沈靜笙問他是不是真的要取消婚禮。
他說,我唯一想娶的新娘,此刻就在我懷里。
醫學教授說,他要是不放手,遺體會腐爛。
他說,那就腐爛吧。
反正他馬上也要腐爛了,正好和程夕染埋進同一座墳墓里,做一對死也不分開的怨侶。
那也算相守一生,白首偕老了吧?
天黑下來后,裴嘉遠恢復了些力氣。
他抱著人重新站起來,穿過人群繞開的道路,慢慢往家的方向而去。
五公里的路,他走到了凌晨。
最后的目的地,是六年前,他和程夕染創業時租的那間出租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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