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孫玉良
澳大利亞16歲以下社交媒體禁令真正被點燃,并不是在議會投票的那一天,而是從總部在美國的紅迪(Reddit)把訴狀往高等法院桌上一拍開始。平臺的意思很直白:這禁令要么無效,要么別套到我頭上。聽起來像極了現實版“我不是你說的那種平臺”,倒也合乎它在法律文書里的論調——紅迪是公共論壇,不是讓青少年在上面“社交八卦”的地方。至于“未成年人即便有賬號也看不到敏感內容”這種辯詞,放進法院里就是另一番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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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紙訴狀,讓禁令背后的矛盾瞬間浮出水面。澳大利亞政府第一時間放話:我們站在父母和孩子這邊,不站在平臺那邊。反應激烈得像是提前寫好臺詞,只等平臺上門挑事。政府的態度也沒有遮掩:青少年96%都在用社交媒體,七成看過有害內容,問題不是新鮮事。把年齡門檻撥到16歲,被視作一種保護措施,是在為未成年人筑一道綿密但不算牢固的籬笆。
禁令從去年11月開始鋪開,規則寫得不算含糊。只要平臺讓用戶互動、鏈接、發內容,就要承擔阻止未滿16歲注冊的義務,不然最高4950萬澳元罰款等著。值得注意的是,罰的是企業,不是孩子,也不是家長。這筆罰單的重量,不難看出政府想讓科技巨頭感到壓力的決心。名單動態調整,Facebook、YouTube、TikTok、X、Instagram、紅迪等十個平臺都在里面。名單里的名字像是一份現代人生活的地圖,幾乎誰都繞不開。
問題出在邊界劃得太寬。社交媒體從來不是一個統一形態,小學生刷的短視頻,大學生泡的論壇,成年人用的私密群聊,同在一個詞里,卻承擔完全不同的功能。紅迪喊出“我是公共論壇”,既是法律上的切分嘗試,也是平臺模式的自保。平臺與政府間的這類對話,核心都是同一個問題:誰來定義“社交媒體”,定義得多寬,多嚴,誰承擔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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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問題推到現實層面,父母當然希望孩子少接觸風險內容,政府自然需要保護弱勢群體,平臺要維護用戶增長與商業邏輯,三方需求彼此牽扯。表面是“保護青少年”與“平臺自由”的爭論,本質卻是權責關系長期懸在那里,誰也沒舍得徹底解決。一紙禁令乍看是為了彌補監管缺口,卻也難免帶著“萬能閥門”的期待,好像只要把年齡往上撥一撥,風險就能自動降低。真要落地,平臺要投入巨大的審核、人力、技術,政府要承擔司法上的解釋壓力,而家庭環境的影響力仍然大得超乎想象。
這件事真正讓人關注的是,它披露了一個尷尬的事實:成年人希望孩子安全,卻也無力徹底掌控未成年人接觸世界的方式。十歲到十五歲的青少年幾乎人人在線,七成見過不友好的內容,這不是任何一個禁令能徹底調回去的數字。限制、管控、認定、罰款,這些政策都像是在試圖拖住一輛全速奔跑的車,而車輪已經被時代推得越來越快。
再看紅迪,選擇起訴意味著它賭的是定義權和豁免權。若法院認可其“公共論壇”定位,那禁令對它的約束或許會被切開一部分口子;若不認可,它將成為被罰款風險籠罩的平臺之一。平臺有自己的邏輯:用戶就是生命線,未成年人群體體量大、活躍高、增長快,誰都不想輕易放掉。政府也有自己的底線:保護青少年這一點,不容平臺以商業為由討價還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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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是,這類爭端不會因為一次訴訟就畫上句號。更多平臺會不會跟進?法院如何解讀“社交互動”的邊界?16歲的年齡線還會不會再被推高?這些都還懸在半空。當下的沖突,只是未來更復雜版監管博弈的預演。
等到法院受理,紅迪和澳政府將把定義、責任、技術限制、平臺屬性等問題反復拉扯。而新聞里的那些數字——96%、70%、4950萬澳元——在爭執里沉得更深。禁令能否真正減少傷害,有待觀察;但這場訴訟已經說明,規則時代的社交平臺,誰想扮演旁觀者都是奢望。
最終,真正的焦點永遠繞不開青少年本身。他們生活在網絡世界里,就像呼吸空氣一樣自然。在這個現實面前,禁令不是萬能鑰匙,平臺也不是絕對惡者。監管、技術、教育三件事,缺一樣都無法撐起健康的線上環境。這條路怎么走,法律會給一個方向;效果如何,還要看接下來每一步是否走得穩。
這一回,法院先要回答紅迪的問題,而澳大利亞社會則在等另一種答案:保護與自由之間,未來能不能找到一種真正可行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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