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元和初年,盧從史憑著左仆射的官銜坐鎮澤潞,本是風光無限的一方大員。
可后來成德的王承宗抗命不遵,他跟著摻和,行事漸漸有了不臣之心,偏又被宦官驃騎將軍吐突承璀給騙了。
那宦官嘴上說得好聽,轉頭就把他捆得結結實實,押往京城問罪。
那會兒謀反的證據還沒坐實,朝廷暫時把他貶成了州司馬。
可沒過多久,他那些叛逆的勾當全被翻了出來,最終在康州領了賜死的圣旨,一杯毒酒了結了性命。
轉眼到了寶歷元年,蒙州刺史李湘卸任要回京城。
他站在船頭望著滔滔江水,心里直打鼓:“我就是個海邊州郡的小官,朝中沒一個有權有勢的親戚,這一進京城,可不就跟沒根的小船在大海里漂似的?”
正犯愁呢,手下人跟他說:“大人,端溪縣有個女巫,據說能知未來,要不咱召來問問?”
李湘一聽,趕緊吩咐停船,讓人把女巫請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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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一進船艙就直截了當:“大人,我能預知后事,是因為能看見鬼,想叫就能叫來。
不過鬼也分三六九等,有享福的,有受窮的。
享福的鬼精神頭足,自己就能說話;受窮的鬼沒力氣,得借著我傳話。
能不能遇上好鬼,全看緣分,我可做不了主。”
李湘趕緊追問:“那怎么才能見到鬼請教呢?”
女巫朝驛站大廳前的楸樹林指了指:“那兒就有一位,穿紫袍、佩魚符,自稱是澤潞盧仆射,你可得恭恭敬敬地拜請他。”
李湘不敢怠慢,趕緊換上官服,拿著手板,對著樹林深深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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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立刻說:“盧仆射已經回拜了。”
李湘連忙拱手請他上臺階,忽然聽見空中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我盧從史就是死在這大廳里的,被弓弦逼得喘不過氣,到現在還怕那東西。你床上有弓,快給我挪走。”
李湘嚇得一哆嗦,趕緊喊人把弓搬得遠遠的。
當時驛站側階上就一張床榻,李湘一路奔波累得夠嗆,忘了對方是高官顯宦,一屁股就想坐下問話。
女巫急忙拽了拽他的衣袖:“大人你可太無禮了,盧仆射官階那么高,你不請他坐,反倒把他當小吏使喚?他都氣走了,快追上去道歉,說不定還能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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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湘這才反應過來,趕緊趴在地上,一步一拜地追著聲音的方向道歉,足足拜了幾十步。
空中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帶著怒氣:“你可犯了大錯,你的官階連我軍中一個副將都比不上,居然敢在我面前自顧自坐下?”
李湘連連磕頭認錯,好說歹說,盧仆射才肯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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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笑著說:“回來了~”
李湘趕緊拱手引路,到了臺階前,女巫又說:“盧仆射上臺階了。”
李湘忙讓人再備一張床榻,鋪上厚厚的被褥,請盧仆射坐下。
女巫點頭示意:“可以坐了。”
李湘這才敢落座,剛坐穩,就聽見空中的聲音問:“你找我有什么事?”
李湘連忙起身回話:“我在偏遠地方做官,如今回京城,心里又愁又怕,實在沒底。聽說仆射你神通廣大,能知未來,懇請你指點一二,告訴我以后是榮是辱?”
空中沉默了片刻,傳來清晰的回答:“會有人幫你引薦,到京城一個月后,你會去梧州當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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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湘還想再問后續,盧仆射卻閉了口,再也不搭話。
李湘不死心,又問:“仆射你離開人世這么久,為什么不重新投胎做人,反倒一直待在這陰曹地府里?”
盧仆射的聲音帶著一絲不屑:“唉,你這話說的,人世間多苦啊,萬千煩惱纏心,所有人都跟飛蛾似的,拼了命撲向名利。
愁多了頭發變白,神散了身體變弱,心里頭翻江倒海,人與人互相嫉妒、互相殘害,比猛獸還狠。
佛教說這世界是著火的房子,道教說人的身體是最大的禍患,我好不容易擺脫了這些,看著人世間就像看著沸水烈火,怎么可能再跳回去受罪?
況且生死本就沒什么差別,修仙成敗也不過如此。
我已經學會了煉形之術,能從無形煉化成三尺身形,上天入地、乘云駕鶴,千變萬化無所不能。
我現在就差三寸就能煉形圓滿,不過飛行自在、出入陰陽兩界已經不在話下。就算是當皇帝的,也比不上我,何況是普通人?”
李湘聽得眼睛都亮了,連忙追問:“煉形的方法,能跟我說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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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仆射一口回絕:“這不是你該知道的。”
李湘又追問梧州之后的事,盧仆射卻再也不吭聲,沒多久,那聲音就徹底消失了。
后來李湘到了京城,拿了些稀世珍寶打點關系,果然有好幾個人愿意幫他引薦。
還沒到一個月,朝廷就下了圣旨,任命他為梧州刺史,跟盧仆射說的一模一樣。
而李湘最終也真的在梧州去世,這就是盧仆射當初不肯告訴他后續的原因。
選自《續玄怪錄》聲明:本故事內容皆為虛構,文學創作旨在豐富讀者業余生活,切勿信以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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