耒陽民俗：灣門口的山塘

幾乎每個村子都有一口位于灣門口的山塘，這是耒陽的習俗。舊時，耒陽建灣一般要具備三個條件：一口水井、一片山嶺、一灣山塘，三者缺一不可。仔細觀察，便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這些山塘大多并非天然形成，往往是建灣后才開始修建的。塘多設在灣門口，俗稱“山塘”，也叫“水塘”。每日里，灣中男女老少不分貧富，不管身體如何，都會聚到塘邊洗菜、洗衣、閑談。鄉間人把這叫做“打港”，哪怕扯著嗓子高聲說笑，也無人介意。依著灣村的大小，塘邊有時能聚起數百人，歡笑聲、戲水聲不絕于耳。這景象是何等熱鬧，往日里卻是尋常可見。這一切，皆因有了灣門口這口塘。

最難忘是小時候，每當夕陽西下，一邊是脫得光溜溜的孩童撲騰跳進塘里，水花四濺；一邊是婦女推著風車，在塘邊收拾稻谷。禾場上人聲喧鬧，洗好腳上岸的大人尖著嗓子喚自家孩子吃飯。炊煙與晚霞交織輝映，宛如一幅生動的畫卷。恬靜的山村，正因為有了這口塘，顯得格外不同。

我們常爬樹掏鳥窩，摸到鳥蛋便大呼小叫。塘邊，洗衣聲、搗漿聲、洗腳聲、跳水聲、說笑聲、吆喝聲融成一片，給整個灣村帶來勃勃生機。

灣門口的山塘，因常年洗腳、洗菜，水質不免渾濁，卻也肥沃，適宜各類水族生長。我記得我們灣往塘里放的多是鰱魚，年初放苗，年底就能長成。最重的能有十多斤——水質肥，魚也長得快；草魚甚至不用專門喂草，洗菜時掉落的菜葉就是它們的吃食。還有鯽魚、鯉魚、小蝦、田螺，也都自然生長。因此，山塘也是村民過年時的重要場所。

說它重要，是因為它供應著春節時不可或缺的食材。臨近過年，哪怕天寒地凍，也擋不住村民“干塘”的決心。山塘是大家的，所以年前干塘時，家家戶戶都提著裝魚的家伙來到塘邊，有的捉魚，有的摸螺，有的抓泥鰍，最后無不滿載而歸。

幾乎家家門口的塘過年之前都要干一次，全灣人人有份，分魚、撿螺、撈蝦，熱熱鬧鬧地迎接新年。塘泥也肥，清出來鋪到秧田里，連肥料都不用燒，第二年禾苗照樣長得旺。塘水放進冬水田，也能肥田。常常是塘剛干好，又重新蓄上水——殺雞宰鴨過年時，仍可到塘邊清洗，當然也可去井邊。但山塘在春節前一定會蓄滿水，圖個吉利，寓意著“水滿塘滿，人人兜里有錢”。

灣門口的山塘還有一個用處，就是冬天給牲口飲水、洗蹄、刷毛，好讓它們干干凈凈過年。在塘里清洗，不會弄臟井水，可說是一舉多得。因此，門口塘也成了公用的洗濯場，大年三十“打彈墨”時，不干凈的家具都抬到塘邊刷洗。

總之，門口的山塘是灣里人最親近的地方，一年四季都要打交道，尤其是夏天洗澡、冬天備年的時候。如今家家通了自來水，灣門口的塘熱鬧已大不如前，人聚得也少了。對老年人來說，像是少了一個說話的場子，但這終究是時代向前，誰也無法阻攔。不過，耒陽的民俗曾如此鮮活，值得我們長久記得。

來源：風說爾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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