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歷年間,洛陽有個叫劉貫詞的,在蘇州一帶討生活。
這天,他正四處奔波生計,忽然撞見個叫蔡霞的秀才,那小伙子長得是真精神,俊朗又爽快,一見面就熱絡(luò)得不行,一口一個“兄長”喊著劉貫詞。
沒過多大一會兒,蔡霞又拎著羊肉、提著好酒來請他吃飯,酒喝到快盡興時,問道:“兄長如今在江湖上漂泊,是要做些什么呀?”
劉貫詞嘆口氣:“還能咋地,混口飯吃,討點生計罷了。”
蔡霞又問:“是有具體要去的地方,還是就這么在各州府間游蕩?”
劉貫詞搖搖頭:“沒個準(zhǔn)頭,四海為家唄。”
蔡霞聽了,沉吟道:“那你打算討到多少錢就停手?”
“十萬錢吧。”劉貫詞隨口答道。
蔡霞忍不住笑了:“就這么漫無目的地飄著,還想攢夠十萬?這不是沒長翅膀卻想飛嘛,就算真能討到,也得耗上好幾個月。我老家在洛陽,家里條件不算差,就是因為點別的事兒,才出來避避風(fēng)頭,好些年沒跟家里聯(lián)系了,心里一直惦記著 件事。想請兄長幫我回趟家捎個信,路上的花費,還有你想攢的那筆錢,不用費時間就能到手,你看咋樣?”
劉貫詞一聽,眼睛都亮了:“那敢情好啊,正合我意。”
蔡霞立馬掏出十萬錢遞給劉貫詞,又遞給他一封封好的書信,誠懇地說:“兄長在旅途中突然肯幫我這個忙,咱們素昧平生,我也沒啥能報答的,就把心里話都跟你說吧。我家是龍族,住在渭橋底下,你到了那兒,閉上眼睛叩擊橋柱,自然會有人回應(yīng),到時候他們肯定會請你進(jìn)屋。
見到我母親后,一定要跟她提想見見我小妹。咱們既然認(rèn)了兄弟,情分可不能生分,我在信里也特意讓她出來拜見你。
我小妹雖說年紀(jì)小,但人聰明得很,你讓她幫你管管家事,她肯定會答應(yīng)給你百緡錢當(dāng)謝禮的。”劉貫詞收下錢和信,就動身往洛陽趕。
到了渭橋底下,只見一潭深水清澈見底,劉貫詞犯了難:這咋跟龍家人聯(lián)系啊?琢磨了半天,心想蔡霞總不至于騙我,便試著閉上眼睛,抬手叩擊橋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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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敲了幾下,就聽見有人應(yīng)聲。
他一睜眼,嚇了一跳,橋和潭水都沒影了,眼前竟是一座朱紅大門的豪宅,樓閣層層疊疊,氣派得很。
一個穿著紫色衣服的仆人恭敬地站在門口,問道:“先生有何貴干?”
劉貫詞趕緊說:“我從吳郡來,是替你家郎君蔡霞捎信的。”
仆人接過書信進(jìn)去通報,沒過一會兒就出來了,客氣地說:“太夫人請你進(jìn)去。”
劉貫詞跟著仆人走進(jìn)大廳,只見一位四十多歲的婦人坐在堂上,穿著一身紫色衣裳,容貌溫婉動人。
他連忙上前拜見,太夫人也起身回禮,感激地說:“我兒出門在外這么久,一點消息都沒有,勞煩你千里迢迢把信送來,真是太感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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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嘆了口氣,又說:“這孩子當(dāng)年得罪了上司,心里的怨氣一直沒消,一跑就是三年,杳無音信。要不是你特意趕來,我這心頭的愁緒還得積著。”
說完,便請劉貫詞坐下。
劉貫詞連忙說:“你家郎君跟我結(jié)了兄弟,你家小娘子就是我妹子,按理說也該讓我們見見。”
太夫人笑著說:“我兒在信里也提了,她梳洗一下就出來。”
沒多久,一個丫鬟來報:“小娘子來了。”
劉貫詞抬頭一看,只見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走了進(jìn)來,模樣美得沒話說,而且口齒伶俐,十分聰慧。
姑娘拜見了劉貫詞,就 坐在母親身邊。太夫人吩咐擺上酒菜,飯菜做得精致又可口。
正吃著飯,太夫人突然眼睛變紅,直勾勾地盯著劉貫詞。
小娘子趕緊輕聲說:“娘,這是哥哥托付來的人,得好好待人家,再說他還能幫咱們化解災(zāi)禍,可不能胡來。”
接著又轉(zhuǎn)向劉貫詞,笑著說:“哥哥在信里說好了,要送你百緡錢。這錢太多,不好隨身攜帶,我給你一件器物,價值差不多,你看行嗎?”
劉貫詞連忙推辭:“咱們都認(rèn)了兄弟,幫著捎封信是應(yīng)該的,哪能要你們的錢呢?”
太夫人說:“我兒都跟我說了,你在外漂泊不容易,這是他答應(yīng)你的,可不能推辭。”
劉貫詞只好道謝。太夫人便吩咐下人去取“鎮(zhèn)國碗”。
飯菜還沒吃完,太夫人又開始瞪著劉貫詞,眼睛紅得嚇人,嘴角還流出口水。
小娘子趕緊捂住她的嘴,著急地說:“娘,哥哥真心實意托人辦事,你可不能這樣!”
然后轉(zhuǎn)頭對劉貫詞說:“我娘年紀(jì)大了,風(fēng)疾突然犯了,沒法好好招待你,兄長還是先請出去吧。”
她看起來有些害怕,讓仆人拿著碗,親自送到劉貫詞手里,叮囑道:“這是罽賓國的鎮(zhèn)國碗,在他們國家能鎮(zhèn)壓災(zāi)禍瘟疫。你們唐人拿著也沒啥用,要是賣掉,能值十萬錢,可千萬別賣便宜了。我得留下來照顧我娘,就不送你了。”說完,拜了兩拜就進(jìn)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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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貫詞拿著碗往外走,剛走幾步,回頭一看,又回到了當(dāng)初的渭橋邊,那座碧綠的深潭還在眼前,仿佛剛才的豪宅都是夢。
再看手里的碗,就是一個普通的黃色銅碗,看著也就值三五串錢,心里嘀咕:這龍妹子怕不是糊弄我吧?
他拿著碗去集市上賣,有人給七百八百錢,也有人給五百的。可他轉(zhuǎn)念一想,蔡霞是龍子,應(yīng)該講信用,不至于騙自己,就天天帶著碗在集市上轉(zhuǎn)悠。
過了一年多,西市的一家店里,突然有個胡商盯著碗看了半天,眼睛都亮了,連忙問:“這碗你要賣多少錢?”
劉貫詞說:“二百緡。”
胡商笑著說:“這碗的價值可遠(yuǎn)不止二百緡。只不過它不是你們中原的寶物,你留著也沒用,我給你百緡,怎么樣?”
劉貫詞想起當(dāng)初蔡霞說的就是百緡,也就不再多要,答應(yīng)了。
交易完成后,胡商說:“這可是罽賓國的鎮(zhèn)國碗啊,有它在,那個 國家就五谷豐登,百姓忠孝;這碗一丟,他們國家就鬧起了大饑荒,還爆發(fā)了戰(zhàn)亂。我聽說這碗是龍子偷來的,都快四年了。他們的國王愿意拿出全國半年的賦稅來贖回它,你是怎么得到的?”
(罽賓國是古代西域國名,其疆域范圍大致在今天的阿富汗東北、喀什米爾一帶)。
劉貫詞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胡商恍然大悟:“罽賓國的守龍早就上訴了,官府一直在追查,蔡霞就是因為這個才躲起來的。陰曹地府的官吏管得嚴(yán),他沒法自己出面,就托你幫忙把碗還回去。他讓你見他妹妹,也不是為了跟你攀親戚,是怕他母親老龍性子饞,把你吃了,讓他妹妹保護(hù)你呢。
現(xiàn)在碗一還回去,蔡霞也就該回來了,這也是化解災(zāi)禍的辦法。五十天后,洛河的水會翻騰一整天,那就是蔡霞回來的征兆。”
劉貫詞好奇地問:“為啥要等五十天?”胡商說:“我得把碗帶回罽賓國,過了山嶺,他才能放心回來。”
劉貫詞把這話記在心里,到了約定的日子,特意去洛河邊看,果然看到河水翻騰不息,跟胡商說的一模一樣。
選自《續(xù)玄怪錄》聲明:本故事內(nèi)容皆為虛構(gòu),文學(xué)創(chuàng)作旨在豐富讀者業(yè)余生活,切勿信以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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