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千年萬里 理解文明互鑒

李默然

《玉米王國：中美洲考古紀略》：李默然、鐘華著；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出版。

1839年，美國探險家約翰·勞埃德·斯蒂芬斯和英國畫家弗雷德里克·卡瑟伍德鉆進了中美洲叢林，在經過一處豁然開闊的沖積平原時，發現了被洪水破壞的科潘遺址——拔地而起，高數十丈，頂部的茂密樹林讓它看起來頗具歷史的滄桑感，遺址南側因不斷被洪水沖刷，裸露出密密麻麻的殘瓦斷石。

2015年，中國考古學家來到這里，開始對科潘遺址8N—11貴族院落進行發掘。10年的工作，使我們學習了不同的考古理念和方法，考察了豐富的古代遺存，收獲了與異國同行和人民的友誼。這些在《玉米王國：中美洲考古紀略》一書中得以體現。

雖然慣稱“中美洲考古”，但其研究范圍是一片獨特的文化區域——Mesoamerica，一般譯為“美索美洲”或“中美地區”，與政治地理上的中美洲相區別。這片西北—東南向的長條形區域，西抵太平洋，東達墨西哥灣，北至墨西哥奇瓦瓦沙漠，南到洪都拉斯和尼加拉瓜西部，豐富的地理環境造就了不同的文明樣本。公元前1200年左右，美索美洲第一個成熟的文明奧爾梅克出現在墨西哥灣低地，從此一發不可收，孕育了著名的瑪雅、特奧蒂瓦坎、阿茲特克等古老文明。

瑪雅文明是本書重點著墨的部分。在最基本的“吃”方面，瑪雅人的飲食偏好顯現在彩繪陶器上，如玉米粽子、發酵玉米汁等，處處可見對玉米的依賴和喜愛，是名副其實的“玉米王國”。而在宗教和藝術上，瑪雅人對宇宙起源、萬物運行有自己獨特的看法。他們將這些信仰演繹為石雕，科潘也因石雕精美被稱作“瑪雅世界的雅典”，其藝術水平是古代美洲地區的杰出代表。

瑪雅文明的文字和歷法為世人所稱道。瑪雅文字是一種融合表音和表意字符的混合型文字，包含1000多個字符，組合方式多樣，頗具藝術性。瑪雅文明常見的石雕紀念碑，即是國王肖像與長篇銘文的結合，其破譯過程一波三折，展現了銘文學家的聰明才智。與絕大多數古代文明不同，瑪雅人將時間看作循環往復的圓：創造性地人為規定一個世界的時間起點，以此為基礎作出長歷法，并以13個巴屯(約5200年)為一個循環。

我們發掘的科潘遺址，是瑪雅東南最重要的城邦之一。其建國者是外來武士，他們與本地貴族婦女聯姻建立起王朝，控制了美索美洲的翡翠資源，獲得了巨大的經濟利益，因而陸續建起精美的神廟、瑪雅世界最長的銘文臺階以及巧奪天工的彩繪雕刻等。

中國考古隊在這里的發掘經過、生活點滴，都是以往未曾有過的體驗。更為重要的是，我們從自身的學術訓練和文化根基出發，對異域文明有了不一樣的理解，也為研究中華文明起源發展帶來新的視角。

今天的中美洲國家文化絢麗多彩，而包括瑪雅文明在內的美索美洲古代文明，也有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等待人們發現。本書的講述可謂管中窺豹，為讀者提供一個觀察異域文明的窗口。

(作者為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副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