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9年,收藏大家龐萊臣的后人將137件家族珍藏,鄭重地交予南京博物院。這是一份沉重的托付,承載著一個家族對國家守護文化的信任。66年后的今天,北京一場拍賣會的圖錄中,明代畫家仇英的《江南春》圖卷赫然在列,估價高達8800萬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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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幅畫作的現身,讓網友們開始關注這場跨越了66年137件藏品的捐贈、鑒定和流轉的復雜往事。
時間回到1959年。近代收藏家龐萊臣的后人龐增和,懷著一腔化私為公的熱忱,將包括《江南春》圖卷在內的137件家藏書畫,鄭重捐贈給了南京博物院。這是一個家族對國家的無私饋贈,也是對文物保護事業的深切信任。他們相信,這些凝聚著家族心血與文化傳承的珍品,將在國家博物館中得到最好的保護與研究。
然而,這批寄托著家族榮譽與文化信任的珍品,入庫后卻經歷了意想不到的審視。1961年,由張珩、謝稚柳等泰斗組成的國家級鑒定組給出了結論:《江南春》為“偽”,屬“一般”作品。1964年,第二組專家再次確認為“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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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當時的認知與管理體系下,它被貼上了“贗品”的標簽,命運從此改變。
根據南京博物院2025年的說明及新華社查證的史料,這幅畫的“出走”軌跡逐漸清晰。
上世紀90年代,依據當時的管理辦法,南博將一批包括《江南春》在內的、被鑒定為“不夠館藏標準”的書畫,按程序上報調劑。1997年,它被正式撥交給江蘇省文物總店。2001年,一位“顧客”以6800元的價格,買走了這張清單上名為《仿仇英山水卷》的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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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6800元到8800萬元,二十四年間,價格飆升近1.3萬倍。當初被博物館“處理”的“偽作”,如何在拍賣市場上搖身一變成為“珍品”?鑒定標準是否隨著時間而改變?還是市場價值已經超越了學術判斷?成了公眾質疑的焦點。
2024年底,她以“贈與合同糾紛”將南京博物院訴至法院。2025年6月,經法院調解,她前往南博核驗藏品時,發現仇英《江南春》圖卷、趙光輔《雙馬圖軸》、王紱《松風蕭寺圖軸》、王時敏《仿北苑山水軸》、湯貽汾《設色山水軸》五幅畫作“無法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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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經調查了解,“消失”的趙光輔《雙馬圖軸》,曾于2014年在上海嘉泰一場拍賣會上以230萬元成交。畫上鈐印清晰顯示為龐萊臣舊藏。
“消失”的五幅中的兩幅,都以這樣的方式回到公眾視野,請問剩下的三幅去哪兒了?
大家欣賞一段小說《古董局中局》的情節:
我們博物館是公益事業單位,不是地攤兒市場,絕不允許出現文物倒買倒賣的行為。館長嚴肅地指出,隨即又說道,當然,我們歡迎全社會監督,對藏品進行嚴格篩選,去蕪存菁,優化品質。
他這一句話說出來,我們都聽懂了。博物館不能倒買倒賣,但沒說不能處理贗品。有館長居中操作,找一個專家,出一份鑒定報告說這幾件文物是假的,按贗品報廢淘汰,偷偷流到古董販子手里,這錢還不用過博物館的賬 - 就算上級主管部門發現了,只消回一句『鑒定有爭議』就結了,沒法追責,誰鑒定還沒走眼。
我出發前,特意去問過沈云琛,她最有商業頭腦,對這些貓膩門兒清。地方上的小博物館生存窘迫,只好各謀生路。倒賣館藏文物,就成了唯一生財之道。館長赤膊上陣,跟古董販子親自勾結,這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這場風波的實質,早已超越了一幅畫的真偽與歸屬。它像一把利刃,刺向了整個文物捐贈制度的公信力核心。正如央廣網評論所指出的,事件背后最沉重的風險在于,它動搖了人們對“捐贈”這一善舉本身的信心。當人們不知道寄托了家族情懷與歷史責任的珍品,是否會被草率定為“偽作”,是否會在幾十年后悄無聲息地流入市場,誰還敢輕易地將自己的珍藏托付出去?
珍品也好贗品也罷,《江南春》卷起了一場遠超書畫本身的“風暴”。它考驗的是博物館如何平衡專業的權威與管理的透明,如何守護捐贈者的赤誠與公眾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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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明《江南春》們流轉的每一個環節,不只關乎這五幅畫的命運,更是為那些以“不夠館藏標準”而被處理的書畫討一個公道。對文物負責,對歷史負責,其含義理應包括對每一次鄭重托付,都給予經得起時間與人心檢驗的莊重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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