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電影技術》｜魏明等：《刺殺小說家》系列影片視效制作的電影工業化探索與實踐

本文刊發于《現代電影技術》2025年第11期

作者簡介

魏明：北京墨境天合數字圖像科技有限公司首席執行官，主要研究方向：視效制作；

蔡猛：北京墨境天合數字圖像科技有限公司運營副總裁，主要研究方向：視效制片；

李帥：北京墨境天合數字圖像科技有限公司視效總監，主要研究方向：視效制作；

滿征：北京墨境天合數字圖像科技有限公司視效制片人，主要研究方向：視效制片；

李東：北京墨境天合數字圖像科技有限公司特效指導，主要研究方向：視效制作；

邱子華：北京墨境天合數字圖像科技有限公司高級資產師，主要研究方向：視效制作。

摘要

為系統梳理《刺殺小說家》系列電影視效制作的工業化實踐路徑，本文通過分析赤發鬼這一數字生物角色從概念設計到動態表演的全流程協同制作，以及《刺殺小說家2》中紅發特效、場景自動組裝、云端協作等關鍵技術研發與應用，總結了《刺殺小說家》系列電影對流程化、系統化、標準化電影工業生產體系的探索與實踐。研究表明，該系列電影不僅實現了從前期創意到后期制作的全鏈路貫通，同時對可復用、可擴展的工業化生產體系進行了探索實踐，顯著提升了制作效率、質量控制與項目管理能力，能夠為中國電影工業從“項目制”經驗模式轉向“系統化”現代生產提供可借鑒的實踐經驗。

關鍵詞

電影工業化；《刺殺小說家》；視效制作；全流程協同

1引言

近年來，隨著數字技術與全球電影工業的深度融合，數字化制作已貫穿角色創建、場景構建、制片管理等電影制作全流程。以《流浪地球》《刺殺小說家》《封神》《哪吒》等系列電影為代表的影片[1]，不僅體現了中國電影視效技術的跨越式進展，更在實踐層面推動了電影制作范式從被動“后期補位”向“前期介入、全流程協同”的工業化模式轉型。電影工業化是指將電影制作從傳統的手工化、經驗化模式轉變為流程化、系統化、標準化的工業生產體系，借助人才引入、技術創新、資本和管理等要素進行高度融合，是電影現代性的體現。在電影前期籌備、拍攝、后期制作、宣傳、發行及放映的全流程中，通過高效協作形成一種可復制、可控制、可預期的電影產業生態。影片制作的工業化是最終結果，重要的是通過工業化思維來大幅提升電影生產的質量、效率和穩定性，推動電影產業從零散的作坊式運作向現代化產業體系邁進。電影生產工業化可極大增強產業競爭力，在工業化體系支撐下，電影產業更容易形成規模效應，提升全球市場的競爭力，并能突破創意邊界，通過技術賦能藝術表達，讓導演的創意得以更高效實現，同時降低高難度場景的制作門檻[2]。在諸多踐行這一工業化理念的影片中，《刺殺小說家》系列電影以其在數字角色、虛擬攝制與智能化工具上的系統性探索與突破，成為一個極具代表性的研究對象。本文以《刺殺小說家》系列電影為例，旨在梳理其工業化實踐路徑，并探討未來電影工業的演進方向。

2《刺殺小說家》系列電影對流程化工業生產體系的探索與應用

2.1 數字生物角色設計制作打破傳統電影視效制作流程

隨著技術的發展，數字生物角色與真人演員結合的電影逐漸流行。數字生物角色不僅能突破物理與生物的極限，創造出極具視覺沖擊力的奇觀形象，拓展敘事的想象力邊界，也能承載深刻的情感與人性，成為推動劇情發展、引發觀眾共鳴的核心支點[3]。在第一部《刺殺小說家》中，20 m高的反派數字生物角色赤發鬼成為該系列電影工業流程探索的關鍵起點。為打造這一兼具復雜生物結構與情感表達的角色，團隊打破傳統電影視效制作流程，使視效不再是單純的后期補位和錦上添花的“被動”工作流程。視效團隊從創意階段便提早進入項目，深度參與并指導電影拍攝，主導和全流程協同拍攝視效相關場次或鏡頭，用視效思維貫穿項目始終。視效團隊在前期角色設計階段與導演和設計團隊密切溝通，如通過團隊間溝通確定了赤發鬼的身軀大小比例、頭發和皮膚的顏色質感、身軀的紋理比例、多個手臂間的運動牽扯關系和權重等視覺元素特征及細節，以確保這一特殊角色在最終呈現上的合理性。角色設計確定后開始建模和綁定，并對動作捕捉演員進行身體數據和表情數據的采集工作，為前期拍攝和實拍時與演員交互表演做充足準備[4]。該方案執行流程包含以下3方面工作：

（1）前期拍攝方案制定

由視效團隊主導和搭建整體拍攝流程，導演、攝影指導等相關主創都會參與這一過程，以便提前確認演員表演、畫面構圖、攝影機運鏡等細節的相互配合，使導演可預判最終呈現效果，幫助其在實拍前對演員的表演和劇情節奏進行更細微的調整，在此基礎上，主創團隊會針對復雜視效鏡頭拆分制定詳細的拍攝方案。該環節從源頭優化了電影制作流程，有效減少了實拍階段的試錯成本，降低了返工風險，顯著提升了攝制效率。

（2）實景拍攝

在拍攝赤發鬼與真人演員交互的鏡頭時，由動作捕捉演員驅動數字生物角色赤發鬼進行表演，同步采集其肢體動作與面部表情數據。這一方案極大節省了后期動畫制作的時間。與此同時，視效團隊會在拍攝現場詳盡記錄攝影機數據，并利用灰球、色板等工具采集現場燈光色彩信息及HDR環境信息。此外，視效團隊還會對實景拍攝現場進行高精度掃描，所獲取的數據最終將用于后期的場景匹配與數字場景的精準還原。這些數據為后期制作階段提供支撐，以確保數字生物角色能較完美融入最終鏡頭。

（3）后期制作流程

在第一部《刺殺小說家》后期制作中，我們采用非線性、迭代式流水線并行工作，建模、貼圖、綁定、動畫、燈光、特效模擬可同時進行并隨時相互反饋。與此同時，視效團隊集中對電影數字資產進行管理，采用流程管理軟件，跟蹤每個鏡頭、每個版本、每位藝術家的進度。

通過這一實踐，視效團隊清晰地認識到，各環節能否緊密配合、環環相扣，取決于流程的標準化程度。這奠定了團隊對“流程標準化”作為電影工業化核心基礎的共識。

2.2 虛擬攝制技術與慣性動作捕捉技術的應用實踐

虛擬攝制是現代電影工業的關鍵技術之一，隨著技術的升級迭代為電影創作生產提供技術支撐，并悄然影響著電影制作技術的發展軌跡[5]。其核心在于利用實時渲染技術將數字場景制作前置，在拍攝早期即可讓主創在近乎最終畫面的虛擬環境中進行決策。對于《刺殺小說家》系列電影而言，這一技術為解決赤發鬼這一巨大數字生物角色與真人演員的交互難題提供了關鍵方案。赤發鬼體型巨大，與人類角色同框時，必須嚴格遵循物理比例和透視關系。開機前，視效團隊用計算機圖形學（CG）技術完整地搭建了片中“異世界”的主要場景，并制作了赤發鬼、黑龍等數字生物角色的低精度模型版本，形成一個完整的三維預演，并制定了詳細的拍攝方案。為使赤發鬼傳遞的憤怒、蔑視、恐懼等復雜表情更為逼真，視效團隊采用了面部捕捉技術，由動作捕捉演員在動作捕捉棚內穿上專業設備進行表演，將其面部肌肉的細微運動變化、眼神變化等進行捕捉和數據采集（圖1），再將其映射到數字生物角色模型上，使赤發鬼的表情擁有“靈魂”[6]。采用低精度模型搭建異世界場景，在拍攝前期提供三維預演的方案，不僅確保了數字生物角色與實拍畫面的透視與光影關系一致，也大幅降低了實拍階段的試錯成本，縮短了制作周期。

圖1　利用面部捕捉技術進行面部表情的數據采集

慣性動作捕捉[7]是當前電影制作中常用的技術手段，其基本原理是通過演員穿戴的傳感器采集動作數據，并基于人體運動學原理重建運動模型。該技術支持實時效果預覽，有助于加速制片流程，大幅提升數字內容制作效率。隨著動作捕捉技術的不斷改進，慣性動作捕捉在定位精度、延遲控制與系統穩定性方面的性能逐漸提升，可實現更精準、穩定且高效的數據采集。在《刺殺小說家2》的制作中，由于該技術無需復雜置景與標記點設定，有效優化了拍攝流程、提升了制作效率。依托該技術，視效團隊不僅高效完成了黑龍等角色在多人協同作戰場景中的動作捕捉，還通過演員全身傳感器實時進行動作數據采集（圖2），增強了動作表現的真實感與流暢度。

圖2　對黑龍角色慣性動作捕捉畫面效果的實時呈現

3《刺殺小說家》系列電影對系統化工業生產體系的探索與應用

3.1 場景自動組裝工具的研發與應用

視效技術與電影融合不僅在技術維度推動了電影生產工具的數智化轉型，同時在組織層面通過技術賦能優化生產，繼而建立流程化、系統化、標準化生產體系，使電影生產的各環節更加高效與準確[8]。視效團隊自主研發的場景自動組裝工具，正是系統化工業生產體系的實踐成果。該工具可依據場景地勢形態，以及各區域所需元素的分布數量、種類等需求，一鍵完成整體場景的初步組裝，后續僅需針對鏡頭效果聚焦局部區域細化即可。在《刺殺小說家2》的云中城場景制作中，這一工具徹底替代了傳統的手動“搭積木” 模式。過去制作團隊需先手動搭建部分場景，再通過復制進行重復拼裝，最后逐一手動調整差異化細節，不僅耗時耗力，更存在較大局限。即，若需對整個場景的基礎地形進行重新規劃，不僅要調整地形，也需相應調整地形上的建筑場景元素，以保持邏輯上的一致性，這幾乎等同于“推倒重來”。而場景自動組裝工具的應用，不僅大幅節省了人力與時間成本，更關鍵的是實現了靈活調整不返工，即便需要修改整體布局，也能在不影響已有制作進度的前提下完成優化。此處以云中城自動組裝制作思路為例。

（1）云中城的范圍與高度制定

前期，視效團隊基于Maya[9]搭建了Layout[10]模型，通過HeightField Project節點進行高度圖投射，以便搭建基于氣氛圖的預覽相機，最終確定云中城的大致規模范圍（圖3）。

（2）云中城的路網生成與區域散布

云中城的道路路網是基于等高線與城市區域進行劃分并生成的。各區域的路網密集度存在差異，因此整個路網體系被規劃為5個層級，由電影創作團隊美術組直接提供的城墻、中央主干道、主干道、次級主干道以及步道（圖4）。

首先，以城墻和中央主干道為基礎框架，將云中城切分為多個獨立區域。通過對各區域的密度值進行設定可得到各范圍內等高線的隨機值，基于隨機值使各區域的等高線數量出現差異，從而實現云中城各區域路網疏密有別的設計意圖。

隨后，將這些帶有密度值信息的等高線投射回已制作完成的Layout模型上。為模擬現實山地中常見的“之字形”路線，需在相鄰等高線段的起點或終點范圍內尋找合適的連接點，將其串聯，從而形成迂回上升的路線。這些生成的“之字形”路線也會作為新的邊界，對地域進行更進一步地細分。

之后，在最末級的細小平面內，使用噪波破碎（Voronoi_fracture）工具對其進行隨機破碎，再依據破碎后產生的形態更加自然的圖案，生成最終層級的步道路網。

最后，通過次級主干道對地面進行切分，得到大量形狀與大小各異的地塊。每個地塊會被定義一種密度類型（如低、中、高）。這一密度定義是場景內容分布的核心依據，其決定了各區域散布的樓房種類與數量。通過這一機制，可實現云中城各區域功能的合理化與視覺內容的豐富度。

（3）細化地形側面豐富度

為解決HeightField Project生成的地形側面細節不足的問題，視效團隊采用了數字資產散布填充的方案。該方案使用了12種Megascans[11]的高精度巖壁資產來為側面坡度進行填充，同時采用與房屋散布相同的 UV排布（UV Layout）方式，將復雜巖石模型轉化為簡單的代理形狀，填充至地形側面的低精度區域，在細節豐富度與效果迭代速度之間實現了平衡。

（4）程序化資產生成與材質制作

云中城的主要房屋由視效團隊資產組制作。由于整座城市為山城結構，存在大量木棧道、吊橋等木質建筑結構，且資產形態受復雜地貌影響，因此需搭建一套非破壞性的資產制作流程。實際操作中，將每類大資產拆分為小型基礎單元，再進行程序化組裝，如城墻以磚塊為單位，吊橋與棧道則以木板為單位。首先，準備多種造型相似但材質上存在些許不同的磚塊和木板模型資產，建立一個小型數字資產庫，這樣可確保城墻、吊橋、棧道在整體視覺效果統一的同時又能凸顯出其材質細節的不同。之后，基于原本已經得到的路網曲線的曲度、點所在的位置等詳細信息，根據其曲度規律進行有選擇性地復制，以此來實現靈活拼接與對不同地貌的適配（圖5、圖6）。云中城的地貌、石像、淺灘、崖壁等，均采用此程序化材質生成方式。通過一張或幾張四方循環的貼圖先制作多個同類型但不同風格的材質球，例如將巖石分為純巖石、帶青苔的巖石、帶雪的巖石、帶泥土的巖石等。然后，通過區域的不同屬性來劃分，將相應的材質貼到對應的區域，這樣在后期調整時，只需調整對應的區域遮罩即可。該方案的優勢在于支持數字資產的快速調整迭代，實時響應場景中散布資產的變化，保持視覺效果的統一性。

圖5　程序化生成資產

圖6　程序化生成資產畫面效果呈現

（5）資產拆分與協作流程

為便于下游制作團隊順利渲染，進入制作流程，同時保障北京、成都兩地團隊同步推進制作工作。視效團隊將云中城主體拆分為22個部分，并歸類為兩種資產類型：一類為使用了內部制作資產的Layout資產，以“lay_”前綴命名；另一類為通用資產（General Assets），以“env_”前綴命名。Layout 資產的優勢在于可以讓下游環節針對鏡頭進行獨立調整，而通用資產的優勢在于無需走常規流程，可直接遞交整個文件，大幅提升效率。此外，燈光組在渲染時能依據鏡頭內容有針對性地分配資源，確保內存使用不超過系統上限。

場景自動組裝工具的研發與應用既滿足了電影制作中創意隨時調整的需求，又有效控制了項目周期與人力投入，成為技術賦能電影視效生產的生動實踐。

3.2 毛發的多層級引導與動態插值方案

真實毛發模擬一直是CG領域公認的技術難點。其挑戰不僅在于需生成數十萬至上百萬根獨立的發絲幾何體，更在于如何為這一龐大系統高效、可控地賦予符合物理規律且服務于藝術表達的毛發動態表現[12]。傳統的“一根根手動制作”或“整體物理模擬”的方法，在面對《刺殺小說家》中赤發鬼紅發所要求的“擬人化表演”與“超物理量級”雙重需求時，往往難以在控制精度與計算成本間找到平衡點。

為此，視效團隊創新性地設計并應用了一套名為多層級引導與動態插值的制作方案，其核心思想是將龐大的毛發系統拆解為不同層級，以便逐級控制、分層細化，并在每一級疊加相應的動態細節。該方案具體實施步驟如下：

（1）動畫級核心引導：構建表演骨架

首先，動畫師對最具表演性的40~60根毛發核心引導線進行手工關鍵幀動畫制作。動畫師專注于賦予這些引導線豐富、流暢且充滿戲劇張力的表演動作，如攻擊、揮掃、纏繞、收縮、膨脹等，這些動作精準地承載了角色的情感表達與攻擊意圖，確保紅發的運動具備清晰的“自主表演”核心特質。隨后，將動畫師制作的三根空間位置相近的引導線定義為一組基礎單元（圖7），通過插值算法在這三根主干引導線之間程序化地生成出一系列中間毛發。這一步有效地在動畫骨架基礎上“填充”了基礎形態。在這一層級生成的插值毛發上疊加一層可控的噪波（Noise）打破程序化插值可能帶來的均勻感和平滑感，使這層毛發在造型輪廓上呈現出自然的彎曲變化。

圖7　同色的三根線作為一組“發片”以進行層級化插值

（2）從主干到發簇：動態疊加與體量生成

上述一級插值得到的毛發數量依然無法支撐最終效果所需毛發的龐大體積，因此需進行第二層級插值。將經一級插值后得到的每根毛發視作新的“主干”，向其外側實施一定程度的隨機復制與位置偏移操作，使單根頭發轉化為一簇頭發（Hair Clump）。在此過程中引入輕量級的、基于物理規則的動力學模擬機制，使每個發簇根據其“主干”（即一級插值結果）的運動趨勢，在空氣中自然地呈現跟隨運動、輕微擺動、碰撞反饋等寫實的漂浮效果。這一步動態疊加，成功地將表演骨架的主動運動與發簇層的被動物理響應融為一體。二級插值不僅大幅擴充了毛發的總體數量，更關鍵的是為紅發系統賦予了飄動、柔軟等物理層面的動態細節，并開始形成厚重的體積感。根據赤發鬼紅發的視覺復雜程度和密度需求，整個制作過程反復進行了4~6次同類層級化插值過程，可理解為：二級插值生成較大的發簇單元，而后續的幾次插值則是對這些發簇進行進一步地分支插值，在其內部生成更小、更細密的“次發簇”和單根發絲細節。每個層級都遵循相同的邏輯，即接受上一級引導→插值增加數量并塑造基礎形態→添加該層級特有的造型噪波（細節）→疊加該層級特有的物理動態（飄動、擺動、碰撞等）。這樣的層級結構使巨量的毛發能夠被高效管理和控制，同時確保從核心表演動作到最細微末梢的動態連貫性與自然細節。

多層級引導與動態插值方案的成功應用，既精準實現了赤發鬼紅發“擬人化表演”與“超物理量級”并存的藝術目標，又通過層級化、程序化的解算策略，在保障視覺豐富度的同時，將龐大的計算與動畫工作量控制在可管理的范圍內。該方案有效平衡了藝術表現、技術實現與制作效率間的關系，成為解決真實毛發模擬的一項可復制、可擴展的技術方案。

4《刺殺小說家》系列電影對標準化工業生產體系的探索與應用

在《刺殺小說家2》中，40余個視效團隊需在不足6個月的制作周期內，跨地域協作共同完成近2640個視效鏡頭[13]。在面對這一生產體量巨大且需進行海量數據對接和跨多地域合作的項目時，團隊沿用并持續升級內部搭建的云端資產管理平臺以實現資產實時共享，支撐影片攝制標準化工業生產體系的建立運行。

云端資產管理平臺是基于云計算技術構建的創意資產全生命周期管理系統，可實現特效素材、鏡頭文件、版本數據等核心資產的集中存儲、智能檢索與實時協同標注，打破傳統制作中的數據孤島問題。其本質是將分散的制作資源轉化為可高效調度的數字化資產，為多團隊協作提供技術基座。其具備以下3項核心優勢：

（1）資產實時同步：40 余個跨地域團隊通過平臺獲取統一版本的素材資產，支持特效文件的秒級預覽與斷點續傳，替代傳統硬盤郵寄和通過文件傳輸協議（FTP）單純進行數據傳輸而無法對數據進行管理的傳輸模式。

（2）全流程版本管控：每個特效鏡頭從初版到終版的修改記錄通過標準化方式自動歸檔，平臺可回溯歷史版本，避免重復勞動與版本混亂。

（3）智能權限分配：按外包團隊所負責的制作內容和參與程度進行權限劃分，確保核心 IP 資產安全的同時，實現協作效率最大化。

云端資產管理平臺與傳統資產管理傳輸方式的功能對比見表1。

表1　云端資產管理平臺與FTP傳輸、硬盤郵寄的功能對比

云端資產管理平臺的深度應用，將以前依賴制片進行多點分散式管理制作模式，變成了數據可視化、流程統一規范的集中管理，既高效解決了超大體量項目中數據同步、版本管理與資產安全的核心協作難題，又通過建立標準化的數字資產流轉與協同規范，為跨地域、多團隊的大規模并行制作提供了穩定可靠的工業級基礎。

5總結與展望

《刺殺小說家》系列電影的視效制作實踐，是中國電影在構建電影工業化體系歷程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節點與生動縮影。從第一部攻克數字生物角色赤發鬼制作所奠定的全流程協同基礎，到第二部在紅發特效、場景自動組裝等智能化工具上的深度研發與應用，這些制作實踐清晰地展示了一條從技術突破邁向流程化、系統化、標準化創新的電影制作工業演進路徑。實踐證明，電影工業化的核心價值在于通過流程標準化、工具智能化與管理協同化，系統性地提升制作質量、效率與可控性，使高難度的藝術創意得以高質量、高效率地實現。

隨著云計算、大數據、人工智能（AI）等技術發展，中國電影工業化在未來將呈現三大趨勢：一是電影創作生產與AI技術的深度融合。AI在概念草圖生成、基礎資產生成、動畫驅動等環節的應用，有望進一步釋放藝術家的核心創意生產力，但如何實現AI技術與現有流程的無縫銜接并確保藝術導向、審美判斷和情感表達的準確，將是下一階段的重點研究課題。二是制作流程實時化與云端化的全面普及。隨著實時渲染技術的日益成熟，“所見即所得”的虛擬攝制模式將成為行業常態，制作流程將從線性向并行化、迭代式模式轉型，實現真正的全域實時協同。三是電影工業的平臺化與生態化發展。如同本文中提到的云端資產管理平臺，未來將涌現出更多連接上下游的平臺型實用工具，最終形成具有開放性、標準化、可擴展的中國電影工業軟件生態，為更多類型影片的工業化制作提供堅實底座[14]。

《刺殺小說家》《流浪地球》《封神》《哪吒》等系列電影對國產電影工業化的探索實踐，不僅造就了影片本身的視覺奇觀，更為中國電影產業積累了寶貴的流程管理經驗與技術積累。電影視效不再只是創造視覺奇觀的工具，更成為傳遞中國文化符號的 “載體”。這種 “技術為骨、文化為魂” 的工業化發展路徑，讓中國電影在全球市場中擁有了獨特的辨識度，也為行業樹立了“工業化不只是技術指標，更是文化表達能力”的新認知[15]。展望未來，中國電影工業化必將從 “單點技術突破” 走向 “全域體系成熟”，進入技術、藝術與流程管理更深度融合的智能化時代。

參考文獻

（向下滑動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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